第二十六章 雨满空城(下)
徐志怀见状,皱皱眉。他拿过手巾,擦完脸,又问她:“伤口疼不疼?”
“还好,”苏青瑶看了眼缠着纱布的左手。
“以后少动刀,想吃苹果有下人削,轮不到你来弄。”徐志怀叹气。
过不久,热馄饨也煮好送进屋。苏青瑶从小阿七手上接过,端到小桌,右手捻着小勺荡去油水,递到徐志怀手里。跑接力赛似的,一层一层往上递,递出个尊卑。
初初入春,到夜里,洋房内仍要开暖气。紧凑的热气腾腾浮上来,徐志怀吃着鸡汤馄饨,后背出了点汗。他搁碗,转头看妻子。她头发直披,扭扭曲曲蔓延到腰上,端正坐在他身侧,在发呆。
他瞧她,鼻子、眼、嘴巴,和四年前差不多,非要细究,眼角眉梢,确实多了几分女人的风韵。
刚娶进家门的那年,她不过是个可以任他取乐的孩子——多可怕的形容。
徐志怀望着她,问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天,她做了什么。苏青瑶心虚,轻轻答,没什么,出去随便逛了逛。徐志怀又问,有给我买礼物吗?苏青瑶半真半假地撒娇,道,就住在这儿,有什么好买的?再说,你回杭州也没给我带东西。
徐志怀望着她好似生闷气的小脸,温和地笑了下,说,我有。
苏青瑶噎住,想要躲什么可怖东西那样,起身欲走。
徐志怀随之起身,双臂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像捞月亮,稳稳提起,偏头,轻轻咬着她的耳朵。
“好了好了,又不是在怪你,连这都要发小脾气。”他说。
苏青瑶掰开他的大手,两脚落地,转身推他一下,没使多大力。她扬起脸,乌黑的眼珠子看向徐志怀,他仍微微笑着,未觉察出她多变的缘由,甚是宽容的模样,像对小猫儿,或是小孩儿,无差,反正这两个都极爱耍脾气。
苏青瑶的神态一下变得很复杂。
徐志怀瞧见小妻子似怨似忧的神态,无端的,有些心绪不宁。
“怎么了?”他问,脸沉下来。
徐志怀自认并非喜爱疑神疑鬼的男人,但落到她身上,他却变得极爱揣度,仿佛攥紧一文钱不肯花的卢至。
他总觉自己的狭隘,需怪她太沉闷,柔顺的同时也冷酷。
他偶尔会觉得,她与他之间,恍惚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她将自己塑封在内里,虚虚地微笑,甚至虚虚地和他日夜相对、同床共枕,而内心的某部分一直在怨着什么。
但这样的推测徐志怀不太信,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待她很好了,他要有妹妹、有女儿,绝不会像对她这样好。
苏青瑶没吭声,上前半步,踮起脚去吻他,嫣红的舌尖探出来,钻进对方的唇内。
徐志怀俯身,拥住她,手摩挲着腰肢,去解她的旗袍扣。
苏青瑶觉察出他的心思,双肩一耸,慌忙止住他,身子紧绷地说要关灯。
徐志怀放开她,叫她上床,自己去熄灯。
啪!一声细响,眼前全然陷入黑暗。
苏青瑶踢掉拖鞋,双足仍套着罗袜,衣襟半敞着,躺上床。脚步声渐近,他坐到床畔,手握住她的脚,隔着袜子,吻了吻脚心。苏青瑶浑身一麻,小腿直往里缩,男人的眼神在黑暗里浮沉,手随着她蜷缩的小腿往上,脱去她的旗袍,手臂那块儿的绸的微微发凉,是刚才被毛巾沾湿了。
他吻她的额头,继而是面颊。
掌心落在渐涨的胸口,白里点缀一抹红,形如鸡头米。
揉捏,雪白的胸脯蹭着手心,徐志怀俯身,虎口自下托着,在顶端的嫣红落下一吻。苏青瑶闷哼,撑在床褥的手肘骤然一缩,身子朝前挪了几分, 面颊隐匿在黑暗。
“疼吗?”徐志怀抽出手。
他跪坐在苏青瑶膝边,俯身,拇指与食指捏住她的耳朵摩挲。
苏青瑶不言。
徐志怀全然低俯,侧着身子,脸挨着被单去吻她的唇。搓揉耳朵的拇指弯曲,扣进外耳道的入口,细微地钻动,食指托在耳背,沿着软骨的弧度爱抚。
耳畔全是他拇指作弄的杂音,隐隐发烫,雨又落,视线模糊,暗哑的一方天地,唯一清晰的,是唇在肌肤不断游移的触觉。
他吻着,问她。“有想我吗?”
苏青瑶启唇,舌尖触到他的唇,企图用更深一步的吻来逃避这个问题。
徐志怀手一顿,转而捧住她的后脑,缠住难得主动的小舌,裹着她的舌轻轻吸吮。凉腻的发丝渗入指缝,应是新洗,未涂常用的发油,贴着手心,痒滋滋的,如一捧阴凉的泉水。
耳鬓厮磨。
吻罢,他粗喘,热气呼在苏青瑶的眼皮。
“我想你了。”徐志怀说,话语显出久别重逢的温情。
苏青瑶对他突如其来的柔和感到不知所措,尤其今早还躺在另一个男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