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祝寿
李姝蕊是在翌日一早被送走的,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庆贞帝到底还是顾及颜面,毕竟李姝蕊如今这般,跟他这个做父亲的教导无方脱不了干系。
打受伤后,后头几日,裴芸一直躺在床榻上养伤,却并不清闲,因来探望她的人络绎不绝。
李姝棠和她那两个妹妹是日日都来的,高贵妃和淑妃亦来了一趟。
对于李姝蕊,高贵妃似有感慨,但还是觉得,那孩子的确需要一些教训,高贵妃不是不知李姝蕊已然被惯得无法无天,可她终究不是李姝蕊的生母,也非皇后,许多事无法插手。
让她去女学堂待上几年,好生磨砺磨砺性子,懂些道理,也没什么不好。
裴芸笑了笑,不好应这话,她倒没有改变李姝蕊的想法,她纯粹是厌恶她罢了。
不过高贵妃所言,倒是让她脑中又浮现出那个两世以来都未曾得到解答的疑惑,缘何孝仁皇后过世那么多年,她那公爹还是不另立皇后。
分明高贵妃就是最好的人选。
都说后宫关系前朝,兴许庆贞帝心下自有一番她不明白的衡量吧。
恰如郑太医所言,裴芸的伤其实并不严重,过了两日,已然好了许多,退了肿,只踩下去时仍有些疼。
庆贞帝寿宴前一日,裴芸交给云砚一个红长匣,命她将此送去给太子。
她眼看着云砚小心翼翼接过,往西侧殿而去,双眸微眯,若有所思。
及至庆贞帝寿宴当晚,虽得太子言她受伤不必前往,但裴芸还是坚持去了,道因着李姝蕊那事,外头而今流言纷纷,她若不去,唯恐旁人再生猜忌,反是多事,太子思索片刻,或觉有理,颔首应了。
为了裴芸方便,他们去得格外得早,太子命常禄寻来一顶小轿,裴芸是坐着轿子过去的,甫一抵达盛元殿,便在席上坐了下来。
见了高贵妃等人,她也只能远远颔首问安,高贵妃知她不便,也不为难,笑着回应她。
大抵小半个时辰后,庆贞帝才姗姗来迟,虽得这几日狩猎收获颇丰,也算得上尽兴,可仍瞧得出庆贞帝略有些意兴阑珊,或是为着李姝蕊了。
开席后,酒过三巡,庆贞帝的兴致方才高了些,见也快到了献礼的时候,裴芸忽得命云墨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向太子递去。
“殿下。”打裴芸一出声,太子便下意识侧身来听。
“臣妾才知,谨儿也替父皇备了一份寿礼,亦是一幅丹青。他既得有这个心,臣妾觉着总归不好教虞先生的画抢了咱们谨儿的风头,恰巧臣妾为了稳妥,自宫中多带了几个物件,不若就用这个玉璧代替如何?”
她将匣盖展开一些给他瞧。
李长晔其实并未怎么细看,打她靠近他,在他耳畔低声说话,吐气如兰,他便有些恍惚。
尤其是听得她那句“咱们谨儿”时,不知为何,心下生出些暖融的滋味。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了声“好”。
他不疑有他,因她办事向来稳妥。
这献礼总得有人开场,往年都是太子,今岁自也不例外。
看着太子献上的那枚完整的玉益寿谷纹璧,裴芸心终于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一世,也算是安安稳稳过了这关。
太子之后,是裕王和诚王,后妃王公,文武大臣们依次献礼。
及至李姝棠,相比于旁人送来的玉石宝器,李姝棠献上的却是一副护膝。
眼见御前的宫人将此物献到庆贞帝跟前,她紧张地攥了攥手,这才鼓起勇气提声道:“父皇,这是女儿亲手做的护膝,虽得已入春,但夜里仍是有些凉的,父皇膝盖不好,平素自得多加保护着,切莫受了冻。”
庆贞帝摩挲着护膝上的花纹,倒是不知,自己这小女儿有这般好的针黹,护膝针脚细腻,上绣有代表平安的如意蝠纹,丝毫不逊于宫人绣娘的手艺。
想起自己格外疼爱的女儿被惯得没了样子,但他关切不多的这个女儿却乖巧懂事,时时惦记着他的康健,庆贞帝不由在心下长长叹了口气。
“你有心了。”
听得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李姝棠倏然鼻尖一酸,这么多年,他父皇总也算是看到她了。
因得献礼的人实在太多,庆贞帝直坐了近一个半时辰,从开始的兴致勃勃,但后来面露疲乏,他坐拥整个大昭,什么奇珍异宝未曾见过,看到后头,听人介绍那物如何贵重稀奇,也只觉无趣得紧。
待殿中大臣都献完礼,方徙提声问了一问,正欲令那记录礼单的内官退下,就听左下处有人低声道:“孙儿还有一物要献。”
李谨抱着长匣有些忐忑地站起来,低眸看了裴芸一眼,直到瞧见母妃对他鼓励般地一点头,这才大着胆子,走到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