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未在上头写盼他回信的话
裴芸本想着书砚这么快回来,莫不是有要事要禀,然掀开床帐,透过那烛光看清站在书砚后头那人时,她讶异地几乎发不出声。
要不是头脑清醒,知晓自己并未睡着,她甚至又以为在做梦了。
先是家书,后是这男人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前世并未发生的事又多了一件。
裴芸虽不知太子是如何赈灾的,但也晓得,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处理了差事。
她也不费心思继续猜,直接道:“殿下怎的回来了?”
见裴芸作势欲从床榻上下来,李长晔快走两步,上前阻了她。
“莫下榻了,仔细着了寒。”他在榻沿坐下,扯了搁在圆杌上的一件薄外衫,披在裴芸身上,这才解释道,“孤有事和父皇通禀,便回来一遍,后日一早就走。”
“那粟州那厢……”
“有小四在,当无甚问题。孤本还想着,若赶得及,或能参加十六叔的婚礼,可惜晚了一些。”
原是如此,裴芸本还有些疑惑,以太子的性子,怎可能轻易撂下那边的事不管。
不过诚王……
她怎觉得,太子这回之所以带诚王一道去,便是想着中途能回来一趟。
但转念一想,裴芸又觉得这般可能性实在太小,毕竟就算是雍王大婚,上一世他也并未特意回来,这次当也只是顺便。
且若他真的提前谋划着要回来,若不是因着向庆贞帝禀报,还能因着什么呢。
裴芸垂眸思忖间,就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首看去,与太子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今夜准备睡在哪儿……
裴芸的疑虑很快得到了解答,太子站起了身。
“孤去沐浴,你且先歇息吧。”
裴芸嘴上应着,可哪里真的好就此睡下,这殿内只太子一人也就罢了,可有那么多宫人看着呢,她只得靠在床头,待太子沐浴归来,方才同他一道躺下。
“脚伤如何了?”太子问道。
“谢殿下关心,已然好全了。”
太子沉默了片刻,“这个月的月事可来过了?”
听得此言,裴芸生出的零星睡意片刻间烟消云散,她原想着他才赶回来,定然周身疲惫,哪里还会忖着那些旖旎事。
可他在此时问这话,还能有何意。
她小日子何时来何时走,常来请平安脉的郑太医一清二楚,裴芸扯不得谎,只得如实答他,“前两日刚干净……”
裴芸吊着一颗心,甚至已然准备好,却只听太子低低“嗯”了一声。
她等了好一会儿,没再等来任何动静。
太子似是睡了。
裴芸面朝里翻了个身,忍不住在心下犯嘀咕,既得只是来歇息,怎的就不回他的澄华殿去。
次日裴芸醒来时,身侧已然空空如也,太子从来比她起得早,只今日恰巧是休沐日,他就算回来也不必早朝。
裴芸换下一身寝衣,透过半敞的窗扇,见太子正抱着谌儿站在院中,谌儿肉嘟嘟的小手里紧攥着一朵粉嫩娇艳的海棠花。
打上回太子问她想在院中种什么后,过了几日,盛喜就又带着几个小内侍,一下种下了七八种花木,由春至冬,一年四季的时令花儿都有。
看着父子俩对着花圃而立,裴芸隐隐约约记起,而今种着海棠的位置似乎在前世种了一株桃花。
且那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庆贞二十六年,即后年春突然出现。
前世的庆贞二十五年,是裴芸最绝望晦暗的一年。
先是谌儿的夭折,然后是她兄长战死沙场,卧病的母亲受不住打击,亦跟着撒手人寰。
一年内接连失去了三个亲人,裴芸一度病倒,曾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日,直到某一天,书墨推开窗,欲让她透透气,却有一片娇艳的粉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眼眸。
她还是很喜欢桃花的,因得在苍州时,那她常和妹妹裴薇去小住的庄子里,就有一株几十年的桃花树。
琳琅殿这株桃花远没有庄子上那株来得大,可也是因着它,裴芸想起昔日美好的岁月,唇间久违地扬起淡淡笑意。
从略有些久远的记忆中收回思绪,裴芸沉默片刻,转身在妆台前坐下。
梳妆时,就听书墨道:“殿下今早一起来,就去了砚池殿看大皇孙,回来后,见三皇孙醒了,便抱着在院中溜达,还未用过早膳呢。”
裴芸没吭声,她晓得,书墨这话里多少有赞许太子的意思,可她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他作为父亲,平素忙碌不能陪在身边也就罢了,可既然回来了,多关切一些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自内殿出来,太子已抱着谌儿坐在了桌前,桌上摆着御膳房才派人送来的早膳。
待裴芸坐下,太子道:“今日十六叔会带着他那王妃进宫谢恩,当也会去高贵妃那厢,孤欲见一见十六叔,太子妃可也要一道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