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宁愿她痛痛快快同他撒一场火

十七八岁的富家公子,眼角有一颗红痣,曾可能出入过盈红楼。

有这么多信息,已很是难得。

李长晔虽是头一回听见盈红楼的名字,但大抵从牛大的话语中知晓那是个什么地方。

他看向杜珩舟,“去那盈红楼暗中查查,近日可有那样一个人,莫要暴露身份。”

杜珩舟颇有些犯难,不好说他可从未去过那般烟花柳巷,李长晔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又道:“让陈鸣同你一道去吧。”

闻得此言,杜珩舟登时松了口气,那可再好不过,陈鸣兄生得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且能言善辩,便不怕届时套不出话来。

李长晔令牛大好生休养,起身回了住的宅院。

穿过垂花门,他转头看向东厢,东厢房门紧闭着,然没一会儿,房门被推开,常禄自里头出来。

乍一见得李长晔,常禄愣了一瞬,旋即上前施礼。

“太子妃在里头吗?”李长晔问道。

“在呢。”常禄小心翼翼瞥了太子一眼,“奴才刚将午膳给娘娘送去。”

李长晔不吱声,这两日,她几乎闭门不出,也并未来看过他一趟,想来是连装都不想装了。

既得她不来,那便他去。

见自家主子快步往东厢而去,常禄忙跟在后头,极有眼色地替主子敲了门。

开门的是书砚。

“殿下。”

裴芸才夹了两口菜,折首便见太子立在大敞的屋门外凝视着她,迟疑片刻道:“孤还未用午膳……”

这两日没见着,伤势本该有所好转的人,看起来气色仍是不好,且再见还说出那么一句话来,竟显出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似在求得她的准允。

可裴芸哪敢不让他进来。

她放下筷箸,淡声吩咐:“书砚,去灶房再拿副碗筷,端两道菜来。”

书砚应是,常禄也跟着道:“奴才也去看看,给殿下煎的药可好了。”

两人出了门,对看一眼,默契地闭拢屋门。

打那夜殿下回来,出了蝶儿那桩事后,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格外微妙。

若说是生了争吵,倒也不像,因着表面上,两人皆是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哪有寻常夫妻怄气的样子。

屋内,李长晔与裴芸坐着,却是相对无言。

他将手搁在膝上,手指蜷起又伸直,好一会儿,才试着开口道:“而今失踪之人都寻着了,孤会尽快抓住主谋,赶在年前带你回京,你头一次离开这么久,想必谨儿和谌儿都想你了。”

其实,他比她更急着回京,待回京后,他有一桩重要的事得去做。

裴芸浅笑着应了声“好”。

李长晔默了默,又道:“关于那传言……孤是真的不知,若孤知晓你受了委屈,绝不会袖手旁观。”

裴芸微微一怔,颔首低低“嗯”了一声。

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李长晔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复又强调道:“孤说的是真的。”

裴芸看着他神色认真地说出这话,笑意深了些,“臣妾信殿下。”

她自然知太子这话是真的,这一年多来,他帮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若真知晓,也定会维护她这个太子妃,维护东宫的颜面。

只这话若落在他们婚后初初那两年,或许她会很高兴,可她终究不是从前的她了。

李长晔缓缓垂下眼睫。

她分明句句有回应,却是句句漫不经心。

他试图做的弥补,就好似被丢进那泥沼之中,陷得无影无踪。

活了近三十年,李长晔自认遇事无数,却从未感受过这般浓重的挫败与无力。

他宁愿她能痛痛快快同他撒一场火,痛骂他一顿,也好过心如止水,什么也不在乎。

少顷,他柔声道:“你来樾州那么久,孤还不曾好生陪陪你,过几日,孤有闲,带你在城内逛逛,可好?”

裴芸秀眉微挑,倒还真有在城内逛一逛的意思。

她笑看向太子的左肩,“殿下肩伤未愈,还是好生休息得好,不然回了京教父皇和皇祖母知晓,怕是要担心的,这樾州城,臣妾带着书砚去逛便成。”

她这话说的明确,李长晔也不傻,她分明是在告诉他,她想去逛,但不想同他一道去。

李长晔扯了扯唇角,也不欲令她不自在,“好,你哪日想出去了,孤派人保护你。”

裴芸点了点头。

十一月十四,樾州城落了今岁的第一场大雪,雪片被寒风裹挟着落得纷纷扬扬,不喘气似的,连下了三日才歇。

雪停的几日后,裴芸才裹上狐裘大氅,坐马车往樾州东面而去。

马车停在了一家医馆前,裴芸戴上幕篱,由书砚扶着下了车。

馆内没什么人,那大夫见着她,问:“夫人可是来瞧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