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彼时, 京城各世家也都知道了周六河的死讯:“死……周大人死了?”先前与他不对付的人一抿唇,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而平日里来往密切的则心中惶恐, 着人四处打探消息,生怕牵连到自家, 更多的是与之毫不相干的人家,他们三五好友聚众小酌, 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说的最多的还是“到底是谁弄死了周六河”, 有人说道:“我听说是曹相爷, ”他说完挤了挤眼睛:“曹相爷这是挥泪斩亲家啊……”
“我怎么听说是户部干的, 说是周大人私放京债,被户部弹劾了……”
一人压低了声调说道:“我表兄的小舅子的表姨父的侄子在京兆衙门当差, 他说呀, 是周淑妃和雍王母子俩失宠了……周大人从前干的那些旧账被翻了出来,圣上大怒, 公事公办叫他死的……”
“唉, 不管怎么说, 曹相爷这人是真狠……”有人反驳他:“当大官的哪有不狠的。”
“话不是这么说,我瞧着沈相爷就不赖。”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又有人开腔:“说起沈相爷,全天底下能有几个那样的人物,无论样貌, 才学, 人品那都是一等一的……”
“是啊, 是啊,这种事情必为沈相爷不屑于为之啊。”曹慈这事儿办的很“减分”,招来一片嘲讽, 不得不告假在家中暂避一避风头。
因而朝中百官和沈持打交道的愈发多起来,至此,他仕途的前半场,可谓是政绩名声粲然可观,一路高升,根基初成,不知不觉间开启了恢弘的后半场。
不过,更忙了,往往从清晨五更离开家去上朝,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得以归家,匆匆吃口饭又要到书房处理、复盘手头的事情,深夜时分才得以就寝。
眼下到了五月初,史玉皎妊娠的月份越来越大了,算着得有七个多月,每晚起夜频繁,迷糊着如厕,沈持怕她磕绊,哪怕有婢女值夜他也不放心,非要一趟趟自己亲自跟着,这么一来,夜里睡得少,也不安稳,未到六月,他人又胖了一圈——大概是传说中的过劳肥来了,一日在上书房,皇帝萧敏不经意打量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又笑了:“沈爱卿发福了啊。”
然而他的面目看上去却有些憔悴,不似先前那般目光眉彩奕奕动人。
沈持脸皮很厚地说道:“说来惭愧,臣近来想学心宽,没想到却只是体胖了起来。”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对了,朕听十皇子说史将军月份大了,担忧累着她,向朕请求让她讲《孙子兵法》,不再动枪使棒,你看怎样?”
皇子们纵然不领兵打仗,也要粗略读兵法书,这是昭朝皇室的规矩,大抵是要他们博个文韬武略的名声吧。
这是好事啊,求之不得。
沈持赶忙谢恩:“臣替贱内谢过陛下,只是臣回去后还得过问她愿不愿意。”十皇子有心了。
“嗯,你回去跟史将军商量一下,”说完这件事,皇帝又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事情?”
沈持从容道:“回陛下,户部与吏部的事情多一些,户部左不过是夏收之事,而吏部则出了些意外,多名外地官吏上书,说是在任十多年升迁停滞不前,漫长时光里他们仕途不济,一直未能被拔擢,请求吏部考量,酌情升迁。”
皇帝说道:“我朝的地方官吏的的确确是有这个问题,你跟穆尚书说说,从今往后多加考核,要及时向朕举荐有能力的官吏。”
“是,”沈持执礼说道:“陛下,臣遵旨。”
这时候外头有太监禀道:“陛下,雍王殿下来请安来了。”
周六河死后,皇帝把雍王给放了出来。
沈持听见立马道:“臣告退。”
皇帝摆手:“去吧。”
沈持从上书房退出来,到了门口,正正好跟雍王打了个照面,那孩子消瘦许多,眼神也带着隐隐的不安,见了他哑声道:“沈相。”
“臣见过殿下。”他站定后施礼道:“殿下万安。”
雍王微一点头,转身迈步而去。
沈持心道:看他这副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兴风作浪了,加上前有曹慈称病告假在家,朝堂上大抵要安静一阵子。
此后果然如他所料,一时间,京城的权贵从上至下全学乖了,无人再生事,很是平顺。
是日傍晚沈持回到家中,吃饭的时候跟史玉皎说了皇帝的意思:“圣上让你从明儿开始给十皇子讲兵法,不再动气力了。”
史玉皎微愣,而后苦笑道:“要讲兵法,翰林院那么多才子呢,哪个不比我讲的好。”
因月份渐大,身形易显笨拙,是以她梳了高耸的云髻,换上了绣花繁复的交领上襦,下衬一条素色百褶裙,这样既不束着小腹,也不显怀,反倒有种雍容华贵的气韵,跟世俗的认知中,她丞相夫人的身份全然契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