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孤独寂寞冷
长安隆冬, 兴元二年,夜。
兴元帝第一回在柳烟黛的院子中留宿。
在柳烟黛身边软磨硬舔了将近半年了,终于能在此留宿了!
他兴奋地沐浴过后, 就往柳烟黛的厢房里钻。
柳烟黛当时正在给她的蛊虫喂虫子, 才刚喂到一半儿, 就听见后窗处有动静,回头一看,就瞧见兴元帝从窗外翻进来。
柳烟黛拧眉道:“我要歇息了,你进来做什么?”
这人大概是在南疆的时候窗户翻多了, 爱上了这种偷人的感觉,现在每每行到柳烟黛的厢房里,从来不走门。
兴元帝当时已经翻到了一半儿了, 闻言像是根面条一样挂在窗沿上,一半在里面, 一半在外面, 做出来一脸委屈的模样, 道:“朕——朕在南疆时, 都与你促膝长谈的。”
那是因为柳烟黛那时候对蛊虫什么都不懂!兴元帝用两三句话、讲几个好听的故事就能忽悠到她,现在柳烟黛真的进到了缉蛊司, 兴元帝说的那些她都不信了。
再加上柳烟黛现在手上一堆活儿,所以没空搭理兴元帝。
“我明日要上职。”柳烟黛刚喂过蛊虫,正将盒子收起来,闻言道:“你去旁的客厢房睡。”
她不像是兴元帝,一天睡半个时辰、爬起来照样生龙活虎, 她得睡三四个时辰,没空跟这个王八蛋浪费时间。
兴元帝哪里舍得走,但柳烟黛不发话他真不敢往里面爬, 只能一边慢吞吞的往外面缩,一边说着酸话。
“柳大人忙吧,朕一个人也能活。”
“这长安的夜一点也不冷,朕也冻不死。”
“柳大人不跟朕说话,朕就去跟儿子说话。”
“朕的儿子大概不会嫌朕烦吧。”
柳烟黛听他那些酸溜溜的话就觉得好笑,回身行向矮榻。
她一走过来,兴元帝立刻又从外面往里面探身,可怜那扇木窗户,被他顶了又掀,十分忙碌。
“早点睡。”柳烟黛行到窗旁,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等新岁时放假,我便来陪你。”
柳烟黛的手肉乎乎的,又很软,带着厢房里的热气揉上来,揉的兴元帝后背发紧,两腿发抖,呼吸也跟着变得粗重。
柳烟黛一见他这样子便知道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肯定是又——
她飞快的收回手,拧着眉、恼羞成怒道:“关窗户,出去!”
兴元帝利索的退出去,把窗户关好,去了客厢房去住。
——
今夜落了一场薄薄的雪花,簌簌间,将整个长安镀了一层银装,晨起卯时末,临近辰时,柳烟黛已经起身出去上职了。
她上职的时候,兴元帝也从隔壁客房中起身,两人一起迎着风雪,一个去上朝,一个去司内点卯。
今日,柳烟黛到了司内,才刚点卯,就接了一桩新案子。
说是长安城远郊一处村庄里娶了一家新媳妇,结果新媳妇上了门,这一家人就都变的不大对劲,许久不出来与人言谈。
冬日村儿里的那些田地都没活儿要干,一群村民都是在村口大堂里饮饮酒、去村尾祠堂拜一拜,男的凑在一起做做赌,女的一起说说话,还会有不少出去做工、做买卖的人回来拜年,基本上年底是一整年中最热闹的一段时日,家家户户都敞着门出来说话的。
但是这一户人家连着两日多都没人来出门,别说去村口河边儿上挑水了,连做饭的炊烟都瞧不见,有担心他们家的邻居一推门去问,便瞧见这家里的老婆婆大着肚子坐在灶台前吃东西,邻居来问是怎么回事,老婆婆也不说话,就坐着吃。
邻居凑上前来一看,发现这老婆婆啃得是生鸡,嘴里都是鸡毛和鲜血。
那邻居被吓得跑出去,跟村正言明,村正听的透心凉,根本就没敢进去,村正可是听说过各种阴阳怪事的,他哪里敢招惹?当夜安排了人将这院子看守住,别闹出什么动静来,又匆忙出村,告到了缉蛊司这里头。
按理来说,接了这一状,缉蛊司要马上出队去此处查看,但司里其他人都没人愿意接。
长安之中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在邑居者为坊,在田野间则为村,这一处村落依山傍水,冬日间是货郎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偏远的厉害,一来一回起码五日起,这种偏远地方的活儿,基本都是一些佃户,这种下等贱民没有多少银钱油水可捞,功绩也就小小一笔,而且眼下临近新岁,谁都想在府里陪陪孩子,所以这活儿推来推去,就推到了柳烟黛身上。
柳烟黛比之这群老油条来,还多了几分炽勇赤城,同僚惦记功绩,惦记旁人给的孝敬,但柳烟黛是真惦记这一户人家,所以她不曾随意点个小旗去跑一趟,而是亲自带着两位小旗,二十个缉蛊力士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