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 第十五章 伞(第10/10页)



她居然就这样坦然承认了,嘴角带着微微的笑。

果然母亲的教导是对的:世上的女人,爱的无不是他的身份和金钱,或许还有他的皮囊。至于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一颗什么样的心,又有谁会在意呢?

也就是她再度出现的那一瞬开始,他的心才终于死了吧?

慕容隽踱回了梅轩,桌上的茶盏犹温。

他坐在方才她坐过的位置上,抬起手,拿起了她片刻前用过的茶盏,上面还残留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印记──是她啜饮时留下的唇上的胭脂吧?他用指尖一圈圈地划过茶盏,神色复杂。

十年前的那个吻,在海皇祭的漫天大潮里轻轻的落在他的颊上,如此温柔又如此冰冷,纯洁如初雪,却冰冷如永夜,宛如最后无声的告别。

十年后,在度坐回到了这个案几前的他们,却已是咫尺天涯。

永远到底有多远?不过是一个浪潮消散的瞬间把?

沉吟中,眼角忽的看到了一物,他微微一惊,俯身捡起,认出是他方才折起放入衣袖的锦帕。然而锦帕虽然折着,熏了馥郁的香气,却也掩不住一丝透出的奇怪的味道。

他打开一看,忽的变了脸色──帕中是一片鲜血,宛如殷红的落梅,触目惊心。

窗外雨声萧萧,庭院里落叶飘零,打在纱窗上,显得萧瑟而寂寞。

慕容隽怔怔地看着那一方染血的锦帕,想着片刻前她的清颦浅笑──他原以为十年风雨经历,如今的她是已经是青楼的花魁,长袖善舞、滴水不漏、刀枪不入。原来,在她看似平静的外边下,竟也是藏着这般的呕心沥血,将所有的悲欢都燃为了灰烬。

那一瞬,所有的恨意和不甘都淡了。她……是病了么?

方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里藏着多少锋芒和心机,本来是他早就准备好了赠给她的,作为多年前她离弃自己,转投权贵怀抱的报复。然而此刻看着这一方呕血的锦帕,那一字一句却仿佛是一把把利刃,反弹了回来,刺穿了他的心。

慕容隽默默地看着那一方锦帕,将案上的文书握在手里,长久的沉默着。

“东方。”他忽然低唤了一声。

“在。”一个青衣侍从应声出现──那是家臣东方清,数百年前便开始追随慕容家先祖,和南宫扬、西门放和北阙尘并称为四大心腹家臣。

慕容隽将手里的一叠文书递给了他:“这里有一件要紧的事,去办吧。”

精干的家臣看了一眼文书,微微一怔:“那位蓝扈公子并不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要动他?”

“和我们的大计无关,”慕容隽淡淡地道,用扇子敲着手心,“只是顺手除去一个垃圾而已──不必多问。”

“是。”东方清领命,顿了一顿,又道,“公子,那边又来催了,白帅的事……”

“关节尚未打通。”慕容隽叹了口气,“她还是不肯替我引见。”

“该死!公子,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算了,在想其他的办法就是。白墨宸这个人太难讨好了,别的路子我们都没走通。除了她,还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人选。我们继续下功夫便是。”慕容隽挥了挥手,忽的转了语气,“你去告诉‘那边’别只顾着催我们办事──等什么时候钱送到了,我自然会帮他们办的稳稳当当。”

“禀公子,”东方清压低了声音,“那边让步了,说可以如我们所愿,将黄金增加到两百石。并在三天后运抵叶城,不过他们想要公子的一个承诺。”

“承诺?”慕容隽蹙眉,有些不快,“若不是我设法用军粮供应的问题把西海的大军拖住,他们早就亡国了!我说过的事情,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是,”东方清有些为难,“可对方说,今年的筹款项一下子翻了一倍,而战事也非常吃紧,所以他们觉得分外艰难。如果公子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承诺,说出什么时候能让白墨宸的大军从西海上彻底撤回,回去就很难和元老院交代。”

“我不是正在想法么?”慕容隽一怔,叹了口气,“先拖着大军,等年底白帅归来,我自由分寸。你先让南宫、西门他们去筹备一下接收那两百石的黄金,府里急着用──这段日子是海皇祭,缇骑定然防备得紧。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