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3/21页)

浣纱一听急了,跪下来道:“小姐,婢子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你求求爷饶了我吧。”

“丫头,爷不是那种绝情寡义的人,别说是你我的关系了,就是一个寻常的使唤佣人,也不会轻易地遣出去的,你老实说,究竟是对爷怎么了?”

“爷回来的时候,小姐刚睡下去,我想到小姐等了一夜,把身子又熬病了,说了句气话……”

霍小玉叹道:“丫头,你是怎么了?不管爷对我们怎么样,他总是爷,再说熬夜是我自己傻,爷并没有叫我熬夜,这几天爷经历了多少事,一定是忙的,我病倒下来,不能为他分劳,反而要给他添烦,已经够对不起他了,你还要给他颜色看赌气,你是昏过了头了!”

“我是在为小姐生气,不回来也该叫人回来告诉一声,免得我们为他着急!”

“浣纱!你是萤火虫飞上秤钩儿,不知自己多重了,你我是什么身份,够资格要求这些吗?话又说回来,爷是怎么一个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就算我们是他的正室元配,他也不会这么做的,何况万一他正是在跟人谈论什么公务,忙得不可开交,难道还能叫人家派个人来说一声,爷自己又没有带跟人出去,这些事本来就不该由你来操心的,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你到底对爷说什么?”

“我只是说‘爷还记得回来’,又不是什么重话。”

霍小玉怔住了,身子慢慢向床后倒去,浣纱连忙过去托住她,急声叫道:“小姐,你怎么了?”

霍小玉的眼中流下了眼泪,轻轻地叹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叫我怎么替你求情去?这都怪我平时太纵容你了,你怎么连个上下尊卑都不知道?这话也只有他家老夫人才可以如此说的。”

浣纱愕然道:“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呀!”

霍小玉苦笑道:“不错,话是很平常,也没什么严重,只是身份不对,爷是一家之主,这是他的家,你我都只能算是下人,那是老子训不肖儿子的口气。”

浣纱从霍小玉的神色中,也看出事情的严重了,可是她仍然不解地道:“隔院的钱家娘子对她的钱大官人一天到晚都说这句话,还有就是鲍姨也是这句话不离口,记得有一次我奉了夫人的命去请鲍姨来商量事,她刚好有个客人来,鲍姨也是那样说了,人家听了还直笑………”

霍小玉苦笑道:“隔院钱家是做买卖的小户人家,而且她丈夫有点怕她,至于鲍姨……

唉!那是娼家女子对客人打情骂俏,你怎么跟她们学呢?你要是狐媚善蛊,平常能把爷迷得一步都离不开你,说了倒也是一种使娇的手腕,偏你又是个木头人似的冷冰冰地,说话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无论如何这句话不是你本份该说的,怪不得爷要生气了,你叫我怎么办?”

浣纱木然地道:“小姐,我说过这一辈子是跟定你了,要我走,除非我死了!”

霍小玉潸然泪落,哽咽地道:“丫头。你这是在跟爷呕气呢,还是跟我呕气呢,你难道嫌我的命长了,所以才盼我早点死,那你不如用根绳子勒死我算了。”

浣纱一听话重了,连忙跪在她的身前:“小姐。您怎么说这话呢,这叫婢子怎么当得住。”

霍小玉无言地把她扶了起来,叹了口气:“浣纱,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抱怨不平,可是你跟鲍姨一样,都用错了方法,我的一辈子都托付在爷身上了,任劳任怨,只要爷不遗弃我,我就活得比谁都高兴;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该设身处地为我想想,如何使爷对我好一点,我病了,你就该替我多尽点心,把爷侍候得好好的,他多疼咱们一点,我才能活下去,像你这样,如果把爷气跑了,不是存心要逼我上死路吗?浣纱,你好好地想一想!”

浣纱连连地叩头道:“是!小姐,婢子错了。”

霍小玉慢慢地叹了口气,对镜整顿了一下仪容,梳理一下头发,还淡淡地敷了一层脂粉,然后才道:“爷上那儿去了,是不是在书房里?”

“是的,小姐,我去请爷过来。”

“别不知死活了,你还以为咱们是什么?跟着我去给爷陪罪去。到了那儿,你就别说话。”

“小姐!您的身子不能再起来动了!大夫说……”

“你要是记得我有病,就不会为我找麻烦了。”

浣纱不敢再开口,扶着霍小玉来到前面的书房,李益背手向着壁,看着那幅中堂出神,似乎没有发觉她们到来。霍小玉走到他身后五六步的地方一声不响,颤巍巍地跪下去,浣纱自然也跟着跪下,可是李益仍无知觉,霍小玉不作声,就是这么跪着,浣纱几度要开口都被霍小玉峻厉的眼色止住了。

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霍小玉已经支持不住了,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才惊醒了李益,浣纱惊惶欲去扶她,霍小玉厉声道:“跪好!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