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治伤(第7/19页)
余沧海见多识广,见他脸无血色,身子还在发抖,显是身受重伤模样,莫非其中有诈?心念一转之际,寻思:“恒山派那小尼姑说这厮已为人杰所杀,其实并未毙命,显是那小尼姑撒谎骗人。听她说来,令狐大哥长,令狐大哥短,叫得脉脉含情,说不定他二人已结下了私情。有人见到那小尼姑到过妓院之中,此刻却又影踪全无,多半便是给这厮藏了起来。哼,他五岳剑派自负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瞧我青城派不起,我要是将那小尼姑揪将出来,不但羞辱了华山、恒山两派,连整个五岳剑派也是面目无光,叫他们从此不能在江湖上夸口说嘴。”目光四下一转,不见房中更有别人,心想:“看来那小尼姑便藏在床上。”向洪人雄道:“人雄,揭开帐子,咱们瞧瞧床上有甚么好把戏。”
洪人雄道:“是!”上前两步,他吃过令狐冲的苦头,情不自禁的向他望了一眼,一时不敢再跨步上前。令狐冲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洪人雄一窒,但有师父撑腰,也不如何惧他,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令狐冲向余沧海道:“你要干甚么?”余沧海道:“恒山派走失了一名女弟子,有人见到她是在这座妓院之中,咱们要查一查。”令狐冲道:“五岳剑派之事,也劳你青城派来多管闲事?”余沧海道:“今日之事,非查明白不可。人雄,动手!”洪人雄应道:“是!”长剑伸出,挑开了帐子。
仪琳和曲非烟互相搂抱,躲在被窝之中,将令狐冲和余沧海的对话,一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心头只是叫苦,全身瑟瑟发抖,听得洪人雄挑开帐子,更吓得魂飞天外。
帐子一开,众人目光都射到床上,只见一条绣着双鸳鸯的大红锦被之中裹得有人,枕头上舞着长长的万缕青丝,锦被不住颤动,显然被中人十分害怕。
余沧海一见到枕上的长发,好生失望,显然被中之人并非那个光头小尼姑了,原来令狐冲这厮果然是在宿娼。
令狐冲冷冷的道:“余观主,你虽是出家人,但听说青城派道士不禁婚娶,你大老婆、小老婆着实不少。你既这般好色如命,想瞧妓院中光身赤裸的女子,干么不爽爽快快的揭开被窝,瞧上几眼?何必借口甚么找寻恒山派的女弟子?”
余沧海喝道:“放你的狗屁!”右掌呼的一声劈出,令狐冲侧身一闪,避开了掌风,重伤之下,转动不灵,余沧海这一掌又劈得凌厉,还是被他掌风边缘扫中了,站立不定,一交倒在床上。他用力支撑,又站了起来,一张嘴,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摇晃两下,又喷出一口鲜血。余沧海欲待再行出手,忽听得窗外有人叫道:“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那“脸”字尾声未绝,余沧海已然右掌转回,劈向窗格,身随掌势,到了窗外。房内烛光照映出来,只见一个丑脸驼子正欲往墙角边逃去。余沧海喝道:“站住了!”
那驼子正是林平之所扮。他在刘正风府中与余沧海朝相之后,乘着曲非烟出现,余沧海全神注视到那女童身上,便即悄悄溜了出来。
他躲在墙角边,一时打不定主意,实不知如何,才能救得爹娘,沉吟半晌,心道:“我假装驼子,大厅中人人都已见到了,再遇上青城派的人,非死不可。是不是该当回复本来面目?”回思适才给余沧海抓住,全身登时酸软,更无半分挣扎之力,怎地世上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心头思潮起伏,只呆呆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有人在他驼背上轻轻一拍。林平之大吃一惊,急忙转身,眼前一人背脊高耸,正是那正牌驼子“塞北明驼”木高峰,听他笑道:“假驼子,做驼子有甚么好?干么你要冒充是我徒子徒孙?”
林平之情知此人性子凶暴,武功又极高,稍一对答不善,便是杀身之祸,但适才在大厅中向他磕过头,又说他行侠仗义,并未得罪于他,只须继续如此说,谅来也不致惹他生气,便道:“晚辈曾听许多人言道:‘塞北明驼’木大侠英名卓著,最喜急人之难,扶危解困。晚辈一直好生仰慕,是以不知不觉的便扮成木大侠的模样,万望恕罪。”
木高峰哈哈一笑,说道:“甚么急人之难,扶危解困?当真胡说八道。”他明知林平之是在撒谎,但这些话总是听来十分入耳,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是哪一个的门下?”
林平之道:“晚辈其实姓林,无意之间冒认了前辈的姓氏。”木高峰冷笑道:“甚么无意之间?你只是想拿你爷爷的名头来招摇撞骗。余沧海是青城掌门,伸一根手指头也立时将你毙了。你这小子居然敢冲撞于他,胆子当真不小。”林平之一听到余沧海的名字,胸口热血上涌,大声道:“晚辈但教有一口气在,定须手刃了这奸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