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八方风雨(第7/16页)
原来天赤尊者刚才所施的,正是摄心之法,这和现代的催眠术极为相近,只是离奇或更甚之。这种摄心法在中原武林中,可说无人会用,冯碧精神虽因受了刺激,有时会有些不正常,但她这些年来,际遇甚奇,猛然却想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因此她动念之中,就将石慧掠走,因为她知道此时石慧的神志,已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天赤尊者叫她做任何事,她都会毫不考虑地去做的。
白羽双剑久已享名武林,竟被天下豪杰,尊为武林中的三鼎甲,其武功不问可知,何况冯碧这些年来另有奇遇呢!
但是她却在她后来所遇的奇人之前,发了重誓,此生再也不许和任何男子说话,若说了话,那她若不将那男子亲手杀死,便须自毁她千辛万苦习得的驻颜之术,那么,她就等于自毁武功,因为这种驻颜之术,本是一种极为深妙的内功,若此功一失,那么她自身的功力便得毁去十中之七八。
因此她绝不对天赤尊者说话,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愿杀死他,而且她自忖武功,没有能力杀死名满天下的天赤尊者。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得一走了之,她昔年因着一件误会,深受刺激,因此她才会发下如此重誓,心性也变得极为诡异,但是她与生自来的天性,却仍未完全磨灭,因此她对人们,仍有着一份爱心,这当然也就是她为什么会对石慧那么好的原因。
她低头望了望那被她横抱在肋下的石慧的脸庞,见她满脸痴呆,身躯不安地扭动着,力道大得出奇,若抱着她的不是冯碧,此刻怕早已把持不住,冯碧心里暗暗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虽然识得这摄心术,却没有办法解得。
她长叹了口气,低头一瞧,看见前面像是有一个极为庞大的沙丘,再四下一打量,四野寂寂,没有半处人家。
这时她心有些乱,不知该将石慧放到哪里,总不能带着她到处跑呀,何况石慧此刻神志未清呢,于是她疾掠而来,像是两胁生翼般,飘了起来,想在那沙丘上先将石慧安顿下来再说。
那时她方自纵身而上,眼角却突然瞥见那沙丘仅是一堵围墙,里面竟是空的,原来她无意间竟闯到司马之他们的居处了。
这时她本是前进之势,若换了任何人势必要落下去不可,但她右臂用力,将石慧横着的身躯一摆,人也借着这一摆之力,飘然在土墙上,看起来,竟丝毫没有勉强之处。
须知这种在前力已发、后力未出,旧力将竭、新力未起的时刻内,突然收势、转势,是武学中最难达到的一个阶段。
此刻时方近午,土墙的阴影下站着一人,却又是那聋哑老人,见了她这种身形脸上亦满是惊奇之色,突然看到冯碧俯首下望,他微一作势全身骨节起了一阵极为轻微的声响,身躯竟也随着这阵声响暴缩,原来本已不甚高的身材,此刻一缩,看起来竟不满三尺,躲在阴影里,根本看不出来,原来这聋哑老人,是深藏不露的奇士,竟将内家易筋经中的缩骨之法,练到这种地步了。
冯碧俯首下望,土墙下竟有屋宇,这也是她颇感惊异的,她微皱了皱眉,玉手轻伸,点在石慧左肩的肩贞穴上。
这肩贞穴锁骨之侧,与肩井穴并为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出手若重,便成残废,但冯碧是何等人物,力量拿捏得是何等奇妙,玉指点住,石慧仅有一些麻木的感觉,浑身不能动弹而已,却半点儿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冯碧将石慧轻轻放在土墙上,自家身形一掠安然落在那座屋宇的房顶上,敢说最灵敏的耳朵,也听不出一点声音来。
冯碧也知道,在这种地方会有这种屋宇,里面居住的必非寻常人物,是以她丝毫不敢大意,在房顶环视一巡之后,眼见无甚异状,暗忖:“无论如何,我得先将她安顿好再说。”
当一个人对另一人有了真实的情感之后,往往会将那人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这时的冯碧,全心都放在石慧身上,也许这是因为她年华已去,驻颜虽然有术,但心情的苍老却是无药可救的,因此,她将石慧当作了她自己的女儿,想在石慧身上,看到昔日自己的影子,这当然是年老人的悲哀,但人间无数的伟大事迹,却往往是由这一份悲哀的爱心中产生的。
她小心地纵身下屋,虽然她怀着戒心,但她自恃身手,并未将事情看得太严重,因此在她纵身而下的时候,却不经意地带出一声响来,她也未在意,因为这声响太过轻微,轻微得几乎不可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哪知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屋中蓦然一声轻喝:“谁?”接着一条人影电射而出。冯碧也不免一惊身形暴退,但后面却是低墙,她不愿显得太过示弱,因此并没有越墙而去,将身躯贴墙而立,注目一视,面色又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