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测(第5/7页)

郦逊之叹气,眼前情形混乱已极,好在他的玉尺正压在红衣另一只手上。当下玉尺一抬,传过“华阳功”至纯的内力,试图震开红衣。

红衣嘿嘿冷笑,笑声在郦逊之听来分外刺耳。就在这尖锐的笑声中,燕飞竹一声惨叫,被红衣将郦逊之传来的内力尽数转移打中,咽喉一痛,晕了过去。江留醉的剑劈到她面前,见红衣根本不躲不避,不顾燕飞竹死活,立即翻腕倒刺向红衣。

红衣松开燕飞竹,一拍她的脊背,打向江留醉的剑芒中。

江留醉心慌意乱,又担心他这一掌使上阴寒掌力,连忙弃剑伸手,使出“因缘指”中的一招“自觉已圆”接住燕飞竹,旋转两圈消解他的掌力。

燕飞竹仿若木偶,软绵绵地浑身不着力。蓝飒儿慌忙赶来扶住她,疾点中冲、百会、合谷、人中诸穴,燕飞竹悠悠转醒。江留醉按上她的脉门,脉象稍许细弱了些,却并未中毒,方放下心来。

郦逊之见红衣把内力全数转嫁到燕飞竹身上,恨其心狠手辣,一看郡主被江留醉救去,玉尺接连打出,不再留有余地。

嘭——劲气交击,至阴、至阳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于半空交汇。

这一正面交手,红衣当即感受到郦逊之内力之强出乎他的想象。他一掌击下力有千钧,如开山裂石,寻常人绝不敢硬拼。他本以毒掌见长,鲜少与人硬拼内力,只是这回见郦逊之死死纠缠又不畏毒掌,故想一掌震破其内脏。没想到郦逊之以硬碰硬,手中玉尺坚不可摧,有此强劲的兵器相辅,而内力又绝不逊色于他,红衣顿觉无法速战速决。

另一处燕飞竹已转醒,江留醉和蓝飒儿随时会来救援。

最好的出手时机已逝。

郦逊之怎会不知他的念头。和他交手数回,郦逊之越来越了解他乐衷一击而中,一旦觉得麻烦就会当即撤退,绝无一丝犹豫。

若不是他不想燕飞竹有事,真舍不得放走红衣。只是此刻两边都没了再斗的心思,因此,当红衣大喝一声,毒掌如暴雨攻下时,郦逊之巧妙避在一旁,恰好让出了出门的大路。

瘟神终于走了。

这趟交手,郦逊之自信倍增,对江留醉、燕飞竹和蓝飒儿的武功也有了更细致的了解。知己知彼,对于未来几天的行程而言无疑是件好事。但想到神出鬼没的红衣以一敌四的气概,他心头的阴影始终无法简单抹去。

从此到京城的路,一点儿不会平坦。

接下来的几日太平无事,燕飞竹并无大碍,众人便继续赶路,一路换马,过高邮、山阳,再过宿迁到了下邳城。往西去便是彭城,为当今国舅爷雍穆王金敬祖籍之地,也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四人稍事歇息后,腊月十五日一早,马车整装出发向着彭城赶去。

连日来风平浪静,反让郦逊之和江留醉处处草木皆兵,沿路不知把多少骑者或行人当做杀手,小心谨慎。直至出下邳的那一刻,两人略略松懈了些,方才聊起天来。

两人谈谈说说,想到酒店偶遇的少女,“失意杯酒间,白刃起相仇”一语似乎预示那晚会出事,大觉不可思议。从她聊到喝酒,又说到酒令,两人重温遇到红衣前后之事,不觉心有灵犀,同时心悸失声。

“不对!”郦逊之和江留醉异口同声叫道。

如果说对付金无忧和燕飞竹的护卫时,四大杀手曾一齐出动,为何当晚只有红衣?

其余三人呢?牡丹、芙蓉、小童在哪里?

两人一想这问题不由头痛,一边赶车一边揣测。江留醉忽地叫道:“对了,跟踪我的人莫非就是芙蓉?可是,她和我师父有什么仇?”郦逊之皱眉道:“难道酒店那女子是牡丹?也太过年轻了……”二人相视一笑,皆知彼此被红衣搅得神思紧张,疑神疑鬼。

这时蓝飒儿掀开帘幕,朝郦逊之唤了一声:“郡主在车里气闷,想到车前坐坐。”郦逊之一蹙眉,停下马车,不得已叫江留醉去车里坐着。燕飞竹跃到郦逊之身旁,拿过他手中的缰绳,手一甩径自赶起车来。

郦逊之愣愣地看她,想到她为替父洗清冤仇私自离家,护卫遭人暗杀,自己也被杀手盯上。对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而言,此时跃马扬鞭也是一种解脱。默默地坐在燕飞竹身边,他忽然觉得内疚,无论是从郦、燕两家的交情,还是他们早有前定的姻缘来看,他对她都太过冷淡。

他用眼角的余光望着燕飞竹,她的一言不发是无话可说?抑或她也想打破两人的僵局,不再疏淡客套下去,才会特意和他单独相处?郦逊之苦笑,比案情更扑朔迷离的大概便是女儿心思,根本无从猜度。他摇摇头放下心事,太多的事要费神,不如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