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夫荣妻贵(第7/8页)
夏中天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他女婿示意苏可可坐到病床前的一张椅子上,苏可可轻轻地坐了过去,将病床上纠缠着的输液胶管理了一下。
慢腾腾地走进来一个花白头发身体臃肿的老太婆,她看也不看苏可可一眼,独自坐到落地窗前的藤摇椅上。苏可可转过身去想和她打招呼,她居然旁若无人地眯起了眼睛。
这是夏中天的妻子俞霞,多年不见,她同样让苏可可吃惊,竟然胖成一团,像要爆胎的米其林。
过去,苏可可到夏家时俞霞也这样,不理不睬。那时候不是旁若无人,是眼中无人。对于俞霞的这种态度,夏中天对苏可可这么说过:“她是个家庭妇女。穴壁而窥,见不盈尺,可以不理她,当着没这个人。”
夏中天的女婿退了出去,夏中天颤巍巍地向苏可可伸过手来,苏可可手迎过去,让他一把握住。他用双手捂住她的手,身子一阵轻微的颤动。
“就想,就想你来……”
苏可可的眼睛湿润起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把另外一只手也放进夏中天的手心里,任他握着、摩挲着,甚至抚摸着。
夏中天闭起了眼睛,不知是为现在的情景而陶醉,还是冥思过去。他一直没有松开苏可可的手。
这种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近一个小时。苏可可想告辞,可她觉得难以启齿,这种情况下的见面其实等于提前的“告别仪式”。但她不能待很长时间,这样的时刻感觉有些荒诞和恍惚。她觉得需要做的做到了,轻声地说了声:“您保重!我要走了。”她说的是“我要走了”,而不是“我再来看你”。
苏可可抽出双手时很艰难,感觉得到夏中天的极不情愿。
夏中天喃喃地,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好的,好好的!你和小姜……都要好好的!”
苏可可点着头,慢慢地退着走了出去。
客厅里,夏中天的女婿拿一个签名簿在等着苏可可,他介绍自己:“我叫赵鹏程,我爱人是夏霓。”说着他请苏可可写上名字,留下电话号码。苏可可几乎是机械地做了他要求的事。
出了夏家,苏可可回头望了一眼墙上的蔷薇,想起夏家过去的老房子,那时比这更茂盛的野蔷薇,将墙壁装扮得如锦屏一般。那时候她时常偷偷地摘几朵野蔷薇藏在口袋里带回家,一路走一路香。干了的野蔷薇还可以用来泡水洗手。
坐上出租车的苏可可伸出自己的手,望着发呆。
她有一双无数人羡慕的,白皙漂亮的手。她的手指修长、圆润,像玉笋一样。
田铃说过这样的手是可以做手模的,她曾经建议苏可可将这双让她眼红的手去上一份一百万元的保险。
晚上,苏迪南听说苏可可去看了夏中天后有点儿遗憾,说早知道就好了,有事情要找夏中天。苏可可问苏迪南是什么样的事,他吞吞吐吐的,赶上苏可可接田铃的电话,就再没有能够细问他。
4
苏可可回平江市成为田铃的一件大事,忙前忙后不说,一天下来还要和罗恭达谈论一下。
苏可可去看夏中天这日,田铃问罗恭达:“你说苏可可是真的不知道人家议论她和夏中天的事,还是装着不知道?都说这些事瞒不住人,纸包不住火;按理说姜松岩这个做老公的应该是最后一个知情者,可他都知道了,苏可可还这么做……是不是她对夏中天感情特别深?”
罗恭达说:“假如这事情并不存在呢,为什么不这么想?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依我说就是捕风捉影的事。”他其实并不这么认为,只是换了一个角度看问题。
田铃说:“那就很难解释姜松岩和夏中天的交恶,外人都知道他们有隔阂、有矛盾。姜松岩许多年不回平江市,自打他调出去以后就再没有回过家,苏可可每次回家都是只身一人。这怎么解释?很不正常啊!”
县、市党政一把手之间有矛盾是常见的事,姜松岩在平江时是常务副市长,夏中天是市委书记。夏中天培养了姜松岩,将他从环保局监测站站长一步步提拔到常务副市长,要知道这在平江市等于坐了直升飞机。姜松岩对夏中天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可他出了平江就不再理睬夏中天,形同过河拆桥,这不用说在官场,在一般的人际交往中也是要遭非议的。有目共睹的是,姜松岩和夏中天在省里开会也不接触,是姜松岩故意避着夏中天。有人证实,有几次夏中天甚至挪位置、换桌子,想接近姜松岩,姜松岩就是不搭理他。罗恭达知道一件事,在姜松岩担任泊州市委书记以后,平江市曾经想与泊州市结对子,搞优势互补。剃头挑子一头热,事情就是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