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另类干部(第6/7页)

姜松岩晚上回来,说电话打到沙老太那里,很是让他感动。沙老太起初没有听出是他,待他用平江话喊沙姨娘,她马上就知道是他了,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松岩”,接着就泣不成声。沙老太说这几年就惦记着他们,怕这辈子见不到了。她不断地说:“又要见到你了,多好,多好啊,我要笑死了……”姜松岩让她不要激动,她说这个时候断气也是高兴的。

姜松岩让苏可可说说见到沙红霞的情况,苏可可说没有什么可说的,转而用北京话说了句:“你这个霞妹妹很不待见我。”

姜松岩笑笑,说沙红霞从小脾气就大,沙老太没有少打她。

苏可可问姜松岩,是不是那时候对沙红霞不好,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姜松岩说没有的事。

那沙老太家两个女儿怎么都和姜松岩跟仇人似的?

苏可可实在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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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红霞晚上下班回家,见母亲搬了张椅子坐在窗户前望着外面发呆,看到她泪腺浮肿的眼眶,就想她一定接过苏可可或者姜松岩打来的电话。

沙红霞对母亲的反应有些不满,自言自语地说:“又不是失散多年的儿子找到了,有什么好激动的。”

沙老太不吭气,猛不丁地站起来,往背对着她的沙红霞后脑勺打了一下。这一下不轻,又很突然,沙红霞蒙了,捂住被打的地方,站在那里脸涨红了。

沙老太有点儿癫狂地说:“我这是高兴。”

沙红霞说:“妈,你高兴就高兴,打我干什么?”

沙老太说:“我高兴总要表示一下。我放下电话想放声大哭,那不行,怕邻居以为我们家出大事了。我捂住嘴,身子紧得都抖起来,到现在还没有松开。生疼。”

沙红霞不满地说:“干什么啊,搞得跟范进中举似的。”

沙老太哪里知道范进中举的事,只知道女儿话里有不屑、有奚落的意思。她也不管那么多了,高兴地说姜松岩打电话来的情景,还要沙红霞将苏可可怎么找到她的过程细说一遍。

沙红霞说,姜松岩到Z省她其实早知道了,没觉得是什么好事,开心的事。她觉得奇怪,母亲怎么和柯易平一样,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柯易平那天从宝川给她打电话,像买彩票中了大奖一样,还得意洋洋地说,尽管没有和姜松岩拉两家的关系,他的半吊子平江话肯定已经引起了姜松岩的注意。

在沙红霞眼里,姜松岩一直是他们家施舍的对象,因为姜松岩的出色,她母亲将他作为她和姐姐学习的榜样;她和姐姐因为没有姜松岩出色,不知挨过母亲多少打和骂,沙老太有时候也不背着姜松岩打她们,一点儿不给她们姐妹俩留情面。怨恨是难免的,这些账不算在姜松岩身上算谁身上?

再有,长在单亲家庭的沙红霞打小有些排斥异性,到青春期对姜松岩这个不是家里人却总是待在她家里的大男孩,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母亲到云邑市来之前,姐姐沙红英说母亲决意离开平江市的原因不是她照顾得不好,是因为她在泊州受了姜松岩的刺激,她在泊州抚着姜母的骨灰盒大哭一场后觉得待在平江没有意思了,触景生情不说,也怕见到姜松岩。沙老太曾经一直在她们姐妹面前说,将来会随姜松岩母亲享福,最后证实她是用几十年的心血做了一场大梦。

沙红霞对姜松岩就是没有好感,要知道她当初做违背母亲意愿的事,不去姜松岩任职市委书记的泊州市,而是随柯易平嫁到云邑市,那是要有多么大的决心啊。母亲到云邑市来以后,沙红霞更是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她对姜松岩的定位和评价有八个字:小人得志,忘恩负义。

沙红霞觉得母亲真是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一听说姜松岩找她,要来看望她,就乐疯了,就将以前的事情和不高兴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柯易平报喜讯的电话里她就义正辞严地警告,姜松岩当多大的官都与沙家没有关系。人要有气节,不要指望姜松岩什么。

这天是周三,接下来到周六的这几天里,沙老太每天下班后都要和沙红霞说一通有关姜松岩的话,家里也被她里里外拾掇了一番,准备迎接姜松岩的到来。

就是否叫柯易平从平江回来与姜松岩见面这个问题,沙老太的主意变化了好几次,主要是沙红霞不愿意柯易平回来。沙老太说既然姜松岩来看他们,就要给他看齐全的一家子,少一个人不好;柯易平是姑爷,别让人家以为亏待他。

沙红霞说柯易平在宝川市的工作非常忙,脱不开身,总是往家里跑影响不好。

沙老太说,想柯易平回来办法多的是,她让沙红霞打电话到平江,对单位说他丈母娘病重住院。她就不信单位里知道柯易平丈母娘要断气了都不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