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6/12页)

安迪说,还挺得住。

孙纪常好奇地问,怎么弄得这么紧?人又不是机器。

安迪故意轻松地一笑,说,有了汽油,我猜过两天又该去日本旅游了。

孙纪常问,这两个月来,超堡机每天都在起起降降,也不晓得你们轰炸小日本有多少回了。

安迪说,截止十天前的那一次,日本帝国的本土我们才轰炸了四次;另外还有三次,是轰炸伪满洲国的鞍山、大连、本溪湖等地的日军工业基地。因为必须飞驼峰航线六次运来足够的燃料,才能出征日本帝国一次。

太不容易了,太了不起了!孙纪常、淑玉就直是感叹。

淑玉又担忧地问,你们开飞机打仗,怕不怕?

安迪笑着说,我们航空队的人都自负得要命,都认为自己是美国的精英,就该由我们来把日本帝国炸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没有人强迫我们,我们每个人都是志愿当的兵,所以我们不怕。

静姝暗中欣赏着安迪的蓝眼睛,望着他神采飞扬的脸庞,暗暗为他自豪。

听说你们美国远离战火,是温柔富贵之乡,打仗就会死人,你们怎么宁肯舍弃自己的安逸日子,漂洋过海出来打仗呢?孙纪常好奇地问。

安迪说,我们航空队的人并非是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是从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成长起来的苦孩子,我们普遍经受过贫困和大饥饿的生死考验。就说我家吧,当时我父母失业,我家穷得曾经捡垃圾箱里的烂菜帮充饥度日。我们这一代年轻人不仅能吃苦耐劳,而且很有使命感。

众人听得直是点头。安迪的一席话,一下子就拉近了他与孙家的距离。尤其是静姝,感觉她跟安迪的心贴得更近了。

安迪这才说明来意,今天是礼拜六,他们今晚放假,上司在每个招待所放电影犒赏他们,他是来邀请载驰和静姝一起去看电影的。静姝告诉他,金陵大学的几位教授倡导成立伤兵之友社,哥哥带着爸爸捐的500个大洋,赶回学校去参加成立大会了,他们接下来还要搞募捐定制寒衣,给全国寒衣征募机构送去,恐怕短时间是回不来了。静姝邀文英同去,文英推脱说,没翻译过的片子她看不懂。

静姝换了件月白色的短袖旗袍,给父母和文英姐告过辞,跟着安迪出了孙家大院。周围很静,晚风把竹叶吹得沙沙作响。第一次跟心仪的男人走在林木蓊郁的小路上,她胸腔里的那只小鹿又突突地乱撞起来。

她问他,今晚放什么电影。

他说,是好莱坞的彩色故事片《滑铁卢桥》。

她说,那不是黑白片吗?

他就笑了,说,本来就是彩色片嘛!

她一下来了倔劲,噘着嘴说,就是黑白!就是黑白!

安迪认真瞅了她一眼,兴奋地说,嗨,你一执拗起来,脸上的表情特别美丽动人呢!

她似嗔还娇地瞪了他一眼说,讨厌,不理你了!说毕,自顾自先走了。

安迪说得不错,好莱坞原版的《滑铁卢桥》还真是彩色片。静姝对国语黑白片版的这部电影印象简直深刻极了,她被这部爱情经典影片深深打动,曾经一口气看了两遍。因此还记得关于这部影片的一段佳话。据说,当年国内的发行商为中文片名曾大伤脑筋,认为,如果将片名直译为《滑铁卢桥》的话,不仅不够雅致,而且容易误导观众,会误认为是写拿破仑的片子。经再三斟酌,改译为《断桥残梦》,但仍觉得不够理想。编译组灵机一动,决定在报纸上公开征集片名。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士寄去了《魂断蓝桥》,才最终一锤定音。影片一上映,全国很快掀起了一股《魂断蓝桥》热,报纸上甚至打出了“山盟海誓玉人憔悴,月缺花残终天长恨!”这样的广告语。

电影在一招待所门前的空坝上放映,加上坐在银幕背后的地上看背光的,中美两国军人加上附近的老百姓,少说也有两三千名观众。由于电影里叽里咕噜尽说的是英语,电影放了十几分钟后,除了美国人,中国观众几乎都走光了。坐在安迪身边的静姝却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国语黑白片与英语原版彩色片相形见绌,但剧情和人物她是极熟的,这就弥补了她英文程度的不足,使她完全沉浸到那凄美的剧情中。

《魂断蓝桥》被誉为世界电影史上三大凄美不朽的爱情影片之一,是影迷心目中永不凋零的爱情经典。剧情讲述一位名叫罗依·克劳宁的英国陆军上尉(罗伯特·泰勒饰)与一位名叫玛拉·莱斯特的芭蕾舞女演员(费雯·丽饰)邂逅相爱,正当二人要举行婚礼时,罗依所在的部队却提前开拔了。玛拉执意要为罗伊送行而耽误了演出,被老板开除,生活因此陷入绝境时,却意外得知恋人战死沙场的噩耗,为了生存,她迫不得已沦落风尘。但死里逃生的罗依却意外归来,一对历尽磨难的恋人终于惊喜重逢。玛拉意识到过去的经历不会被上流社会的人所容忍,就毅然离开了罗依家的庄园。罗依发誓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在二人当年首次邂逅的滑铁卢桥上,玛拉毫无畏惧地扑向一辆隆隆驰来的军车,结束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