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09号坟墓(第6/7页)

当天正好是一九五八年阴历十五,天黑之后路上没什么行人,蚊虫蝙蝠好像都比往常少,赵乙胆小,记起是鬼节,心里头害怕,之前的一肚子气全消了,仔细想想哥哥不会容不下他,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有如手足一般的亲哥俩,有可能错怪兄长了,他越想越是惭愧,赶紧回到家,去胡同口的水龙头前边,那时的平房屋里没有自来水,有的胡同里有公共自来水管子,有的还是打井水,他到水龙头前胡乱抹了把脸,又冲冲脚,张开嘴灌下一肚子凉水,他也不怕闹肚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口渴,喝多少水也不够,有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天热出汗出得多,所以总想喝水,对此事从未多想,喝完水推门进了屋。

赵甲每天干活儿特别累,起得早,早早地便睡,赵乙在外边东一头西一头的乱转,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就给他兄弟留门,不把门从里边上栓,免得兄弟回来还要敲门,饭菜用纱笼盖好放在桌子上。

赵乙和平时一样,推门进了屋,听赵甲打着鼾声已经入睡,他怕把他哥吵醒,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迟,所以没点灯,屋子总共十来平米,闭着眼也能摸上床,反手栓上门,常言道“破家值万贯”,后半夜还是要防贼,俗话说贼不走空,万一有小偷小摸溜进来,那些贼看到屋里有一头蒜一根葱也偷,顶可恨的是有贼偷鞋子偷衣服,衣服鞋子虽然不值几个钱,却是当用的东西,总不能光腚赤脚出门,老天津卫有规矩,天气再热都不能光脚出门,不打裹腿至少也得穿双布鞋,鞋子好坏搁一边,泥腿子才光脚走路,那样没规矩,让人看不起,因此有句老话——脚底下没鞋穷半截。

赵甲入乡随俗,也不愿意不穿鞋让人看不起,为此三天两头地嘱咐赵乙,让他回来想着放门栓,提防有贼进来偷鞋。赵乙以前没一次记得住,当天居然没忘,进来先关好屋门,随后躺在床板上,不一会儿就见了周公,睡到半夜,赵乙发觉身上有东西,他困得睁不开眼,那屋里也黑,什么都看不到,迷迷糊糊的用手地一摸,手指触到冰冷滑腻的肌肤,却是一个女子的手。

赵乙心里明白,想睁眼却睁不开,也起身不得,感觉那女子缓缓从他身上爬过,随即听到旁边的铺板“嘎吱嘎吱”地乱响,他实在困得不行,翻个身又睡着了。

不知不觉睡到天光大亮,他起来看见赵甲还躺在那不动,往常这时候早去卖油条了,今天是怎么了?他忙下地去推,可过去一看发现不对,那人直挺挺的,脸色发青,身子都凉了,横尸在屋里,昨天他进屋时,赵甲还在打鼾睡觉,怎么一睁眼人就死了?是半夜进来贼了,可看屋门插得好好的,不可能进来人,即使进来人,出去也不可能将屋门从内侧拴上,忽然想其昨天晚上屋里似乎有个女子,他大惊失色,叫着屋里有鬼,急忙跑出去找人。

街坊四邻听说209号出了人命,全都赶来看,有腿儿快的跑去报了案,来人看赵甲身上没有外伤,乃是夜间猝死,并非命案,赵乙不答应,他非说屋里有个女鬼,是女鬼把他哥掐死的,没有人信他的话,他不顾阻拦,冲进屋揭起铺板,见那下边的砖多处松动,显是有人动过,抠开两块砖赫然是个一头长发的干尸。

经过辨认,干尸是解放前失踪的一个年轻寡妇,如此一来,事情变大了,经过咱们简短节说,209号曾是一座老坟,迁坟盖房的时候,从坟中挖出了干尸,当地很少有干尸,出了干尸即是旱魃,因此没人愿意在这住,解放前赵甲贪便宜住到209号,估计他是看上住在隔壁的一个年轻寡妇,有天夜里,他借故将小寡妇带进屋,逼奸不成,伤了人命,外头人多眼多,无法抛尸,只好埋在铺板下头,他也知道209号以前是个坟,风水不好,于是请来一道“天官压鬼咒”,把纸符贴到床头,小寡妇无亲无故,突然失踪不见,人们以为她和哪个相好的跑了,那会儿世道也乱,没有人来理会此事,自以为神也不知鬼也不觉,哪成想一九五八年阴历十五这天,赵乙跟他哥怄气,偷着揭掉了纸符,夜里赵甲在屋中暴毙,后来因为赵甲已死,这个案子不了了之。

人们更愿意相信赵乙的一面之词,要按他的话说,是铺板下的女鬼半夜出来,将他兄长赵甲活活掐死,209号本来是个老坟,出过旱魃,赵甲在屋中埋尸,那女子也成了旱魃,要不怎么住在这的人总是口渴,胡同里草木枯槁,井打得再深也没水,209号坟墓的事一下子传遍了,至今还有人在说,可是大部分传得走了样,怎么说的都有,加入了很多怪力乱神的内容,实际情况是兄弟俩住一个屋子里,哥哥莫名其妙地半夜猝死,兄弟报案说屋里有鬼,随后挖出干尸,此案即是209号坟墓传说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