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及番外计划(第10/25页)

同时,第五伦又赐了马援、冯衍一篇文章……

正是《庄子》中的:《河伯与海若》。

《河伯与海若》乃是名篇,其文曰:“秋水时至,百川灌河……”

马援顿时明白了:“陛下之意是,句町域外小邦,譬如河伯,未见海时,不知天高地厚。”

冯衍颔首:“正如文中所言: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句町僻居一隅,也没见识过魏灭诸国的大场面,自然不懂,魏军和新军不可同日而语。”

二人阅罢,再看第五伦在这文章末尾添的两句话:

“河伯无知,出轻诓之语,北海一笑了之,不必动怒,且任其自流。”

“然江河万古流,百川终入海!十年后,河伯临海,始将旋其面目,望洋而叹!”

第五伦不急于一时,却又轻描淡写地给句町预定了结局:既然“开拓南方”的计划已定,那或迟或早,句町都会成为绊脚的礁石。而十余年后,无情的“海水”会淹到牂牁,不管句町愿不愿意,终将像东瓯、闽越、山越等部族一样,融入华夏大家庭中……

作为筹划大鸿胪府诸署的人,冯衍对第五伦的话,更有了深远的猜测:

“或许陛下指的,不止句町国,天下有道,守在四夷,这西戎东夷北狄南蛮诸邦,皆若江河溪流,而其归途,终将是中国之浩瀚大海!?”

于是西军幕府迅速做出调整:牂牁郡的阿云偏将,暂不必强过句町地界,袭击岭南。阿云部万余人,改从且兰城往东,配合西军主力,进攻武陵郡,进而包抄长沙的冯异!

此时已是武德十四年(公元38年)初春,与武陵之役一同开始的,还有长江上的濡须口之战。

邓禹倾力打造的濡须坞要塞,遭到小耿轰击,打响了渡江战役的第一炮!

番外5 入海(上)

武德十三年(公元37年)冬,长江上的濡须口之战尚未打响,身处琅琊郡的张宗便率先收到皇帝诏令。

“制诏征东将军宗:南征将举,明岁正月,将军御青徐舟师出琅琊,自海上直捣会稽。”

张宗伏身受诏,抬起头时,满是胡须的脸上喜形于色,毕竟这一天,他已足足等了十年!

张宗虽不属于魏郡、五陵嫡系,可早在河东就投靠第五伦,刚出场就掰签请命,横渡黄河,截击绿林王常,身中数创不退,一时名声大噪。但他的军旅生涯,却在前期的高光后,很快变得迟滞难进。

上一次张宗参与的大战,还是武德三年(公元27年)冬的淮北之役。自此之后,张宗就远离前线,被第五伦安排镇守青州,主要任务是剿灭“海贼”。

青徐海贼问题,得追溯到王莽时期,须知天下率先反莽的人,并非绿林,亦不是赤眉,而是一个女人:琅琊郡海曲县的吕母,她最初目的,不过是为遭新吏所杀的儿子报仇。

但这场举事却成了气候,吕母颇为聪明,选择青徐沿海岛屿作为据点,新朝大军镇压,就跑回海岛上开荒种地,下海捕鱼。一旦朝廷军队撤退,他们就重新拿起武器,袭扰沿岸郡县,其行踪飘忽不定,让新莽疲于应付,队伍也发展到万余人。

只可惜吕母死得早,其部属四分五裂,或投赤眉,或被齐王张步招安,剩下的渐渐沦为纯粹的海寇,哪怕北方大定,也依然为祸沿海。

别看张宗是一员武将,治理地方也有一套,其为政好严猛,敢杀伐,他整顿戍务,沙汰郡兵,把与海寇有勾结的地方豪右杀一儆百,除掉内鬼。又设方略,明购赏,海寇们胆敢上岸,常遭魏军所败,相捕斩者数千人,一时间青、徐震栗,海寇只能缩回海岛。

张宗又募青徐本地人造船训练,得到一支规模不大的海上舟师,出琅琊、北海,对贼巢岛屿发动一次次袭击。

聪明点的海寇明白,时代变了,皆言:“这天下海贼的祖师,不就是第五氏的祖宗,田横么?吾等与之相较,实乃持布鼓过雷门!”

于是海寇皆悉破散,纷纷请降,甚至有表明自己是田横后学,想和第五伦攀关系的,竟尊田横曰“海贼王”以祭祀。

不过这些海贼未能得到宽赦,都抓去给舟师摇桨橹了。

清剿完海寇,张宗觉得青徐已定,第五伦是时候将自己调去南方,参与伐蜀灭吴的大战了罢?岂料第五伦听说张宗治沿海的事迹后,十分赞赏,又给了他一项新差事:

“设幕府于琅琊港,多募青徐海民,练舟士,造海船,以备他日大用……”

“大用?莫非是陛下想东讨三韩,还有去寻那东海中的‘倭国’?”

张宗在青州时,第五皇帝便对齐地进行改制,重新将盐铁收归国有,甚至不允许商人多购地产,比王莽还严苛。但同时又松开了对渔业、皮毛行当的限制与税收,逼着齐贾们纷纷下海,或捕大鱼贩于燕齐之市,或去乐浪同东夷诸国打交道,开拓皮毛贸易路线,以满足洛阳、长安越来越大的皮货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