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意料之外(第5/5页)

不过那样一堆戒指,都比不过她当年收到的那枚求婚钻戒价格的零头。程少臣送的那枚钻戒,主钻很大的一颗,又铺了无数碎钻,虽然典雅精致,但怎么看都超级夸张。安若疑心他是故意恶搞,一看到那枚戒指就犯堵,忍不住问:“你存心让人家知道我是暴发户吗?”程少臣无辜地笑,“我以为钻石的大小可以代表诚意的多少。”又一直教育她,“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可靠,永远不会骗你。”还好结婚仪式上他重新买了质朴又简约的戒指,没让她成为戒指展示模特。后来他也常送她华而不实的钻石首饰,每次都被她嗤之以鼻,他根本不在意她的不屑,还是继续送。

为什么会又想起这个人来?这个人今天在她脑中出现的频率未免高了些,真见了鬼了。

正式办理离婚手续那日,两人本来十分平静友好,办妥后,一起到常去的餐厅吃午餐。那店幽静雅致,桌上水晶瓶里插一枝香槟玫瑰,像极了情人的约会,旁人哪会晓得这本是分手宴。

沈安若喜欢这里的水果比萨,此刻心思澄明一片,兀自吃得痛快。程少臣在对面不急不缓地说话,仿佛向秘书交代:“我下月去欧洲,会在那边很久。若有什么事情未处理完结,可以联系谈芬,有麻烦的话去找大哥。”

安若吃下最后一口比萨,将汤喝到见底,直视着他,“劳你费心,之前我一个人的日子也过得很好。我有事,先走一步。对了,这个还给你,毕竟意义不同,价值也大,你的律师在协议里忘记这个了。”安若将那枚分量不轻价值不菲的戒指放到他面前。

程少臣不作声,面无表情,但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沈安若只当作未察觉,细细地用纸巾拭着嘴角和手指,知道自己此刻动作必定优雅而从容,“请收回吧,不要浪费。日后也许有用。”

程少臣忍了又忍,终于开口,声音透着丝丝凉意:“沈安若,我们可不可以好聚好散?之前你说过的。”

“我自然记得,请你把它收回,谢谢。”沈安若想,幸好吃得极饱,所以此刻觉得温暖又有力量,连底气都很足,完全可以抵抗对面阵阵袭来的寒意。

不过那枚戒指最后还是留在了她这里。因为那日程少臣转身便走,连头都没回,不过倒是没有忘记付账,在前台扔下几张大钞,令收款小姐傻了眼,因为那天他们吃得并不多,而他多付了几倍的餐费。

其实还是她失了气质。他在离婚协议中对她十分慷慨,而她也接受了,并没故作姿态,偏要在分手的最后一刻,故意找个碴,存了心地招惹他,都怪她自己太矫情。

到底还是没有好聚好散,有时候沈安若忍不住有小小的遗憾。分手后仍是朋友,这终究只是理想主义者们关于世界大同的梦想之一。

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见到程少臣,直到昨天。

安若将那枚钻戒挑在指尖上轻轻打着圈,它在灯光下迷离闪烁,光彩夺目,一个闪神便滚落到地上。她跪在地上寻了许久,终于看见它静静地躺在床底下,散发着微弱星光。

床底很低,因为有一层很窄的抽屉,她要抽出最下面一层,才能拾出那枚戒指。折腾一番,冒了一身汗出来。

那抽屉里放着很多本影集,连婚纱照都在里面。沈安若连自己都没有搞清动机时,便已经搬出它们,一页页地翻着看。大多数的画面里只有她自己或者只有风景,程少臣并不喜欢拍照,所以除了婚纱照及婚礼当天拍的照片,两人的合照很少。而安若不喜欢看照片,每次整理好了,就扔到这里。程少臣以前曾说她,本来家里有那么多地方可以放东西,偏要放这儿,很明显是在等着相片发霉。

他们相处与分离的时间都还不够长,相片上跨越的岁月还没累积到足够发霉的程度。

很多的照片。婚纱照,程少臣真的不爱照相,大多数都不笑,偶尔笑,很僵硬。婚宴照,他们俩被来宾恶整,苦不堪言,还要装风度,那时真是患难与共。还有在丽江时,玉龙雪山之巅,头顶烟云缭绕,那天很冷,沈安若把自己裹成一只粽子,程少臣搂着她,这一张里他难得地笑了。

然后安若便看见这一张照片,依稀记得是蜜月旅行时程少臣的荷兰友人抢拍的。晴空万里,一碧如洗,远处有白色的风车,两人在田垄间打打闹闹滚作一团,郁金香花田一望无际,红的黄的紫的粉的,像一张艳丽无双的巨大彩色格子绒毯。他们的身旁恰是一大片乳白色的郁金香,满目晶莹,灿烂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