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B轮 2014年3月—2016年元旦(第33/34页)
“不过嘛,其实也有人替你打抱不平——就算你跟Tony真的怎么着了,凭什么就是你把什么都担了,他一点儿事没有。那些嚼舌头的人都只会骂你,这叫什么来着?我那天刚学会一个英文的单词——”文娟苦恼地抓了抓头发,“Slut shaming。”她眼睛一亮,“我觉得这个词儿特别好。”
“羞辱就羞辱呗,”灵境笑笑,“我本来就是荡妇,我怕他们?”
“再跟你说一件事。”文娟又打开了一盒曲奇,“过完春节,我要结婚了哦。”
“滚。”灵境瞪圆了眼睛,“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
“你决定去给狗男女顶包的时候也没跟我商量呀。”文娟抹了一下唇边的碎屑,“是以前的高中同学,后来才在北京又碰到的。IT工程师,赚钱比我多好几倍,宅男,人很好,就是有点儿太瘦了。”
“孟舵主见过他吗……”灵境迟疑地问,“你舅舅呀……”
文娟笑得前仰后合:“怎么可能!你们一直传这个谣言,可是我什么时候承认过?算了……你真该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我只说过我妈妈姓梦,他们就都觉得谣言一定是真的了。可是这两个姓不是一个字啊——梦姨,梦姨是我妈妈。那时候我妈妈在洗手间门口问孟舵主,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实习三个月……孟舵主同意了,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所以,即使是在最倒霉的时候,也会发生一两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小雅说有一次她在这个小区见过你……”灵境知道自己脸红了。
“那时候我妈妈每天早上来这里给一家人做两个小时的清洁,我是去送早餐给她的呀——”文娟站起身来,“怎么办,这个屋子里好像没有酒,我现在真想和你碰一杯——现在好了,我妈妈不用那么辛苦了,所以,你也得给我好好地过日子,你听见了没有?”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建立这个因果关系的。
文娟毕竟不能停留太久,她的到来就像是为这漫长的寂静添加两个标点。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在等待。有时候,半睡半醒之际,她会习惯性地翻滚到床的另一侧,试图抓住他的胳膊,抓到一片空的时候,自然就清醒了。疼痛通常会在心脏与胃之间的某个区域觉醒,虽然并不是肺部,可是伴随着呼吸,会慢慢加重。她知道只要咬咬牙一定可以挨得过去,所以她静静地忍耐着,像是融化在了被子里。我们是相爱过的,那一小块黑暗中,她这样告诉自己。还怕什么呢?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谁还不懂那几条人生的基本道理,以后的日子,照着做就是了。
她已做了所有能做的选择。没有人会再被要挟,没有人会必须受制于谁,没有人再妄想着拥有谁的把柄——只要你舍得动手灭了自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再过上一两周,外面的世界也就把你忘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就是有这点好处。窗外又是黎明时分,她知道她在想念他,那种想念,就好像死神将至。
她裹上了外套,打算下楼去7-11买点牛奶——文娟来了两趟,把她买给灵境的所有食物吃掉了三分之二,而她下一次过来探视预计是后天的事。七点一刻,这个时间很好,她害怕遇见过多的人。打开门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太久没有去过室外了——突然想起来是不是该折回去拿钱包,可是,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呢——关景恒就坐在外面的地板上。
“我在这儿等了两天两夜,”他费力地站起身,“我就想着你不可能永远不出门。我跟了文娟好几天,看到她有两次都是来这儿,我去前台看访客登记本才找到是哪一间,真的是……一把老骨头都要断了。”
她急急地想要关门,已不可能,他一闪身就进了客厅,随手关上了门。
“跟我回家,灵境。”他抓住了她的胳膊,但是不敢用力。
“我对你已经没有用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吗?”——妈的,他眼睛里有真正的伤感。总是这样,总是。
“当然是。我的工作丢了,我不能再参与粉叠收购的谈判;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那个红杏出墙还要勾引老板的bitch,他丢人也丢够了,不用再害怕被任何人要挟;小雅会接着去谈判,你可以去找她,她念我一个好,应该会尽力争取你的要求——你还不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