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问君心(第6/8页)
管家展信读道:“不孝竖子谓启,吾离京时,曾再三嘱汝安常守分,勿招惹是非。若汝再有此妄狂之行,当不堪为吾之子!”读完,管家收起信件:“大公子可听明白了?”
萧谓听得脸上青白交加,站起身来,咬牙道:“听明白了。”
管家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相公回京之前,就敬请大公子留在府内多读些圣贤书吧。府里自有老奴替您看着。”
萧谓心中仍是不甘,脸上带着恨意,追问道:“父亲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管家的目光看向桌上尚未来得及撤走的长盘:“因为相公也收到了顾副使八百里飞骑送去的一只鹿腿,还有于中全亲信的供词。”
萧谓没想到顾千帆竟然这么胆大包天,愤恨不已地说:“父亲就那么宠爱他?我不过是想整整他,就值得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我要去告诉娘!”
见萧谓拔腿要走,管家连忙阻拦道:“大公子,容老奴说句放肆的话,您现在只有荫官,并无实职,这些,可不是夫人的哭闹抱怨就能为您争到的!”
萧谓的身形顿住了,他知道管家说的都是对的,不由得颓然坐了下去。
管家毕竟是看着大公子长大的,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听老奴一句劝吧,顾千帆,不是您能得罪的人……而且,他也不是您的敌人。”
萧谓不敢再言,心中却暗暗盘算着这顾千帆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父亲专门把忠叔派回来骂他?想到其中一种可能,萧谓心中猛然一惊。
相比萧府的剑拔弩张,双喜楼画舫上确是一派花团锦簇的祥和景象。一清早,张好好就收到了宋引章送来的果子,眼下,一众歌伎正艳羡地围观着半遮面精美的饼盒,七嘴八舌地议论怎么半遮面家的果子每天还会换花色。
张好好坐在榻上抚弄着指甲,尽管心里受用极了,却一脸淡然地说:“那是自然,难道你们每天都跟客人唱同一支曲子?吃吧吃吧,别不好意思。”
歌伎们伸出手,各自从盘中拿起一块切成小丁的果子,吃得一脸享受,纷纷吹捧道:“真好吃,好好姐,你怎么跟半遮面的关系那么好啊。我让人连着排了三天,结果一盒都没有买到。你倒好,天天都有人送过来。”
张好好得意地摇着扇子,懒懒地说:“谁叫我张好好人面广呢,教坊琵琶色色长宋娘子和掌柜的赵娘子,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我,我也不好意思不收啊。”
一声冷哼响起,张好好回头,只见珠帘外池衙内一脸不快地走了进来。众歌伎立刻互相使了个眼色,作鸟兽散。
张好好漫不经心地问:“大清早的,你是这在生谁的气啊?”“哼,难道你猜不到吗?”池衙内抱着双臂气哼哼地坐在一边,故意扭头不看张好好。
张好好无奈地走到池衙内身边,安抚道:“池郎,你是不是闷得慌,你若是闷得慌……”
“我明明是气得慌!”池衙内负气地甩开张好好,指着饼盒说,“我问你,你明知道我和赵盼儿是仇家,为什么还收她的东西!”
张好好被他一甩,也不开心了:“我为什么不能收她的东西?我还讨厌张员外呢,你还不是还三天两头跟他在长庆楼吃饭喝酒?”
池衙内一时被噎住了,强词夺理道:我那是为了照顾自家的生意,能一样吗?”
张好好翻了个白眼:“我也是为了自家的生意。”
池衙内没好气地说:“就你这么一个小破地方,也算生意?别闹了,好好跟着衙内我就行了,有我在,还能短了你钱花?”
张好好危险地眯起了眼:“池蟠,你有种就再说一次。”
池衙内猛然感到了危机,轻咳一声,立刻改口:“那个,能让张娘子花池某的钱,是池某的荣幸。这双喜楼虽小,但也是张娘子您的心血。”
“这还差不多。”张好好勉强接受了池衙内的说法。
池衙内见张好好不生气了,又开始蹬鼻子上脸:“我都跟服软了,求你也给我点面子行不?我跟那赵盼儿仇深似海,现在你跟她合作,那我的面子往哪搁啊?”
张好好无情地拆穿道:“什么仇啊?是你调戏人家引章妹子的仇,还是蹴鞠和骰子都比不过人家的仇?你既然那么恨她,为什么前儿还打发吕五去排了半天的队啊?”
池衙内挂不住脸,一时气结:“我那儿会还不知道那破茶坊是她开的!老怪何四送我那破寿礼,我尝过一口,就……哎呀好好,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不跟姓赵的一刀两断,我就、我就不跟你好了!”
张好好气得直起了身子:“不好就不好,谁稀罕!你走,你走,你现在就给我走!”张好好不由分说地将池衙内推出上甲板:“池蟠我告诉你,我张好好在教坊混了二十年,最恨人家动不动就威胁我。你光知道给我送衣裳送首饰,可你知道我最在乎什么吗?我最在乎的,是我永远要做东京歌伎的头一名!你以为赵盼儿给我送的仅仅只是一盒饼果子吗?哼,连这点都弄不懂,难怪会被她欺负到只能抱着土地公哭鼻子!”她转身进房,重重地摔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