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果饮(第6/7页)

“大哥”果然觉得喉咙像是被火燎过一般疼痛,他顿时惊恐不已,试图把喝下去的毒药吐出来。

赵盼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在手中颠了颠,似乎随时能把药瓶颠掉:“解药只有一份,谁先说我就把解药给谁;可要是谁都不说。我就扔到汴河边里去。”

少年和“大哥”同时急道:“我说!”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大哥”抢先说道:“我欠了人家的钱,那人逼着我还,我还不起,他就要我来这闹事!”

少年则指着“大哥”:“你们克扣了他妹子的工钱!”

赵盼儿闻言眯起了双眼,看来这两个临时搭伙儿的兄弟连词都没对好。

话一出口,那少年也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哥”:“你骗我?你不是说她们打断了你妹子的腿吗?”

“大哥”被当场拆穿,难掩尴尬地低下了头。

宋引章气愤至极,叉腰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搞垮我的铺子的?”

“大哥”张口,想说又不敢。赵盼儿却很清楚,在东京,她的仇家无非是萧谓和高慧。她走到“大哥”旁边,低声问:“指使你的人姓萧,还是姓高?”

见“大哥”不敢作答,少年却抢先答道:“指使他的是码头的八爷,可给八爷钱的是个女的!四十来岁,是个富贵人家的陪房妈妈!”

孙三娘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她是富贵人家的陪房妈妈?”

少年两眼一转,胸有成竹地说:“我看到她的脚了,又肥又宽,鞋面的布料不好,花色又老气。这种鞋子,主人家不会穿。可她又能坐很大马车,还能支使人,不是陪房就是乳娘!”

赵盼儿难掩意外地看着那个少年:“挺机灵的啊。会写字吗?我可以给你们解药,不过你们得把这事的首尾都写下来,按上手印。”

赵盼儿拿出纸笔摆在他面前,见少年和“大哥”还在犹豫,赵盼儿望向路边,幽幽地说道:“官差应该快到了吧?”

“我写!”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个俊秀瘦小的少年赶忙抓起笔。他识字不多,只是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字,又咬破手指,按了个血印。事已至此,“大哥”也只能无奈地写了起来。

赵盼儿拿起那张纸,亮给众茶客:“也请大家帮着做个见证。今天我们完全是被诬陷的,要是以后要是有人再造谣‘半遮面’的吃食里有毒,还请诸位帮忙分说。小女子感铭五内!”

孙三娘和宋引章也随着赵盼儿向在场众人福身。

整件事情已经非常明了,在场的茶客们纷纷道:“那是自然!”

只有袁屯田仍有顾虑:“可你不是给他们喂了哑药吗?”

赵盼儿笑了:“闹着玩的,不过是在水里加了些冰片,就刚喝下去那会儿才又苦又辣而已,您看他们刚才都说了多少话了?”

“大哥”和少年猛然醒转,却依然不敢相信,生怕丢了小命。

赵盼儿索性拿起红果饮的瓶子,自己喝了一大口:“现在信了吧?”

浊石先生哈哈大笑,拍手道:“好个临危不乱、智计百出的赵娘子!”

赵盼儿转头对两名“少年”说道:“看你们年纪都不大,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趁着官差还没来,赶紧跑吧!”

“大哥”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忙不迭地爬起来先跑了。而那个慢了一步的少年刚跑开几步,又突然调头,冲赵盼儿深深鞠了一躬:“对不住!”说完便调头要走。

“等等!”赵盼儿叫住那个少年,从袖中摸出几个铜钱塞到他手里,“女孩子手上不能留疤,自己去买点金创药。”

那少年浑身一震,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身会被看穿,她呆呆地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赵盼儿一眼,又转身跑开了。

众茶客还在热闹地议论赞叹,赵盼儿、袁屯田在茶坊门口和刚刚赶来的官差低声交涉着。得知是一场误会,白跑一趟的官差脸色明显黑了,赵盼儿忙适时地递过一盒平常抢都抢不到的桃花饼,官差这才面色稍佳,带着手下打道回府。

赵盼儿一路赔着笑,将官差们送到街上,直到他们走远,赵盼儿才靠在门边,略微舒了一口气。这时,顾千帆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是高慧的乳母江氏做的。她原本一直在外头等着看你的笑话,后来发现不对,就赶紧跑了。”

“果然是高家。”赵盼儿不禁百感交集,看来还真被那个小姑娘给说对了,也不知道那么机敏的孩子怎么会沦落到要靠讹钱来讨生活。

“我早就说过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高慧行事狠辣,她的乳母也没少仗着她的威风作威作福。”顾千帆放柔声音,试图拉住赵盼儿的手,“盼儿,不是让你去州桥那边等我吗?怎么又来了茶坊?”

赵盼儿想起顾千帆与雷敬说的那些话、以及他急急推开她的样子,轻轻抽回了手,没有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