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澜复起(第8/9页)

池衙内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眼车外,别别扭扭地说:“可我的新靴子……”

不等池衙内说完,顾千帆已经抓紧这个甩开池衙内的机会抢先出车,将赵盼儿扶了下去。池衙内无奈,只得跟了下去。

赵盼儿一行人在一条狭窄的街道内穿行,不远处,有几个工人正在维修街旁的一处高阁,眼下他们正准备把沉重的宝顶用绳子拉上去。

赵盼儿不断说着一会儿的应对方案,然而池衙内忙着心疼自己原本雪白的鞋底,对赵盼儿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还不时地“嗯啊”地应上几声。

高阁上的一位工人看到他们三人,一咬牙,手中暗暗发力。高阁突然垮塌,上面的工人站立不稳,那数十斤沉的宝顶竟直冲着三人砸来。

“小心!”顾千帆反应最快,他一把将池衙内推开,同时将赵盼儿护在身下,自己生生地扛下了整个宝顶的冲击力。良久,烟尘散去,现出下意识抱头滚到一边的池衙内。

街道正中,赵盼儿勉强抬起头来,她被半昏迷的顾千帆紧紧抱住,仅仅腿上受了点伤,他们身侧是已经砸扁的宝顶。

池衙内奋力想爬起,但手足瘫软、动弹不得,他张大嘴,却怎么也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盼儿心急如焚地连声呼唤怀中的顾千帆,又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确认池衙内无事,赵盼儿又回到顾千帆身边,一面呼救,一面抽出顾千帆腰间的匕首,防备地警惕着周围。突然,双眼一直失神微张的顾千帆突然暴起,手中石块飞出,精准地击中一潜行而来的刺客的太阳穴,使那刺客应声倒地。一直等到那人不再抽搐,顾千帆紧张的身体才猛然间软倒,真正昏迷过去。

“千帆!”赵盼儿朝顾千帆扑了过去,然而顾千帆早已失去了意识。

此时此刻,孙三娘、傅子方、葛招娣正齐聚在宋引章的房间里,头挨着头、围着一盏油灯听陈廉讲今天上午顾千帆、赵盼儿被宝顶砸伤的惊险遭遇。大家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后来呢?顾叔叔有没有死?”傅子方屏住呼吸问道。

孙三娘照着傅子方的后脑勺轻敲了一下:“呸呸呸,什么死啊活的。他没事,你盼姨倒是伤了腿,不方便挪动,所以才留在顾家养伤。”

傅子方地揉了揉脑袋,边比划边问:“可我听说那宝顶有这么大,十几丈高砸下来,怎么可人没事啊?”

傅子方一会儿“死”、一会儿“不可能没事”的话,令葛招娣有些不爱听了,她也伸手敲了傅子方的头:“他是活阎罗啊,小鬼哪敢收他啊?”

“那只是个外号,怎么能当真?”傅子方觉得跟葛招娣说不通道理,转头又去找宋引章的支持,“宋姨,你怎么看?”

宋引章若有所思地托着腮,幽幽地开口:“人生无常,变故实多,我经常叹惜自己好似身处一出戏中,而杂剧里头的正末,大多都是历遍九九八十一难也没事的。顾皇城,可能就是那个正末吧。”

葛招娣也觉得顾千帆吉人自有天相,点了点头又问:“那池衙内呢?他不是没事吗?怎么好几天都没在永安楼见着他了呀?”

陈廉挠了挠头:“估计是因为不好意思吧?我们头儿不顾自己护着盼儿姐,他却滚到一边去了,后来开封府的人赶到的时候,他还吓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自惭形秽……”一直站在众人身后屏息细听的杜长风忍不住评论道。

傅子方原本也点着头,这时突然警醒过来,疑惑地回头:“对了,杜夫子,你刚才着急过来,是找我娘有事吗?我最近在书院没淘气啊!”

杜长风知道傅子方肯定还不知道他和孙三娘的事,嘴笨老实的他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好借口,求助地看了一眼孙三娘。然而孙三娘为了不在儿子面前露馅,小心地避开了杜长风的目光。

陈廉最先反应了过来,眼珠子滴溜一转,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杜长风的肩:“是我找杜夫子有事,外头现在不太平,索性就约在这儿。”

事情就这样圆了过去,见傅子方没有起疑,杜长风和孙三娘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葛招娣用放在身后的手悄悄掐了陈廉一记。陈廉的表情依旧严肃,眼里却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房间中的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根本没人察觉这对刚刚言归于好的小情侣的小动作。

毕竟眼下不是玩闹的时候,陈廉很快又正色起来,对孙三娘和宋引章说:“盼儿姐的脚伤虽然不重,但这案子其实挺复杂的,刺客都死了,先到场的又是开封府的人,所以皇城司管不了,就因为这个,头儿才一定要把盼儿姐留在身边,以防万一。盼儿姐让我带话,说三娘姐管后厨,前头的大小事务,就只能托付给引章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