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岑浪拉低视线,懒恹恹瞟一眼她手中的名单,没接,反而从裤兜不紧不慢掏出盒烟。
食指拨开烟盒,轻抖了下,从中夹出一根白头烟,叼在唇间,他拖着腔调似施舍般,问了两个字:
“理由?”
“没理由,就是没兴趣。”
被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激到,时眉忍不住又故意补了句,
“单纯不想做这事儿,不可以么?”
“是不想做这事儿,”他甩盖打火,微微偏头吸燃烟身,视线散漫滑向她,换了种问法,“还是不想在我手底下做事?”
“有区别吗?”时眉举得手有点累,见他完全没有要接文件的意思,干脆扬手扔去旁侧小桌。
接住他投来的目光,她弯唇奚落,
“应该没人会甘愿服从一位空降的领导吧?”
“空降。”他眯起眼睛,淡声重复这两个字,倏尔略挑眉尾,轻嗤,“我说呢。”
“锵。”
时眉被这声清脆亮响捕捉,低眼一瞥。
岑浪在她凝落的视域中翻滑机盖,反转起手,回拉机身,指法熟稔迅速,修瘦指骨勾缠火机的手位着色某种老派绅士的风格,流畅得近乎华丽。又太过压制。
他花哨把玩的动作如此闲情逸致。
时眉也努力表现平静,唯独隐约皱眉的微表情,泄露些许烦躁的情绪。
岑浪慢吞吞地朝她走近,步态优雅,低磁慵懒的声线压着戏谑:
“我听喻卓说,你在今年升任五楼的备选名单里。”
“……你想说什么?”她心口一窒,话里带有警惕,预感并不好。
“本该升职加薪,结果被我这个外来人截胡,让你觉得委屈不公,你不甘心。”
岑浪在一段适时的距离站定,指尖轻弹烟灰,嘴角挑起的弧度浸染两分嘲弄感,直白剖露她绝对不愿承认的小心思,
“所以你讨厌我,是吗?”
的确是。
但她现在更讨厌的是,
他明明已知答案,还偏要发问,每次都是。
时眉看得出他有多高傲,很不巧,她也是。对于绝对骄傲的人而言,比起失败,对手取胜后的反复鞭尸更令她恼火。
真行啊,
踩人命门一踩一个准。
“不然呢?”时眉缓和几分紧绷的神色,双手环胸,略低了低头,指腹蹭挠两下额角,好整以暇地将问题抛回,“我有什么必须欣赏你的理由么?”
“啊,好像也有。”她忽然狡猾地笑了下,抬眼看他,自问自答,
“除非,岑律师肯退下来…”
“可以。”
他竟然回应得如此痛快。
时眉梗了一下,“?”
“我当然可以服从你,随时。”
岑浪稍稍欠身,在她困惑地注视下轻轻抬手,“啪”地一声,他下压的嗓线与机盖扣合的响音一起送入她耳中。
他说:“只要时律有这个实力。”
“……”
潜台词昭然若揭,
是在嘲讽她至少现在还没那个资格。
时眉简直要气笑了,胸腔极力克制无法释放的积郁,骂他的词句在嘴里来回颠倒,她眨了眨眼,忽然另起一个新的话题: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不做律师的话,我能干什么。”
岑浪冷淡掀眼,没有赏赐任何多余的情绪,看起来像是对她缺乏逻辑的话语兴致缺缺。
总有点不近人情的意思。
但并不影响时眉输出,她走上前两步,眼尾淬着笑,神色认真地告诉他:
“现在我想,我可能会是一名屠狗专业户。”
专门屠杀你这种鬣狗,
为民除害。
面对她不加掩饰的威胁话,岑浪扯了扯嘴角,眉眼松动,青白烟圈自鼻唇间吞吐弥散,雾气幽凉蛰伏,裹挟他懒声懒气的口吻:
“我更建议你去当演员。”
时眉:“……”
什么意思?
还记着她那晚装哭的事儿呢,
就挺记仇呗。
——“诶诶,时律又上去挨训了。”
这时,另一道女声突然切入他们的对话,“你们说,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
“那可没得数。”梳背头的男律师笑哼,问,“她又玩什么花样儿?”
“就她手头那个遗产案,她把被告搞进去了,连立案期都缩短了,可真会玩。”
“正常,论不择手段,还得是她。”
“要不怎么叫‘魔女’呢。”
“之前就听过红圈所里有这号人物,据说打民事十拿九稳,手腕很毒。”一旁矮个男律师适时加入这场八卦。
他刚从临市的律所跳槽过来,对时眉的事迹一无所知,以一种看戏的心态表现出好奇:
“不过,‘魔女’这名儿怎么来的?”
背头男律师站在落地窗前,借着反光面整理发型,发胶打得头顶冒油,鄙弃的意味从作答中漏出来:
“仲裁策略精明刮利,辩护思路毫无同理心,甲方至上,不守规矩,道德感低下,永远只跟钱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