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玫瑰再见(4)(第6/9页)

两人扭打着走出我房间。

但凡三妻四妾的男人,想必是老寿星找砒霜吃,活得不耐烦了。

她们离开之后,我将盛参汤的那只碗转过来,又转过去。

我应该怎么办呢?我茫然想。

“震中。”

我抬起头,看见玫瑰站在我床头。

我淡淡地说:“因我病劳驾你了。”

“你那辆福士报销了。”

我一震:“呵!”

“开了很久吧?一定有感情。”她说。

呵,那辆福士,我颇心如刀割,它伴我月夕共花朝,足足七八个年头。

只有玫瑰明白我心,两个姐姐巴不得破车有这个结局。

但我一向不要什么簇新的跑车。

玫瑰说:“那日其实很危险。”

我说:“是,我知道,很容易淹死。”

她沉默。

“你仍不回香港?”

她不出声,脸上已瘦下一圈来。

我叹口气,“我已洗手不理这件事了,”我说,“你自己想清楚吧,我要搬出去。”

“你搬哪儿去?”她急。

“我不理你,你也别理我。”我说。

“你姐姐们恐怕也不肯。”

“哼,她们不肯有什么用,”我说,“我懒得对牢你日夜操心——吹皱一池春水,与我何干?”

玫瑰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

“对,我知道,你从来未要我操过心,我是狗拿耗子。”

“你说话很善用成语。”她笑。

我心都碎了,她尚若无其事,恶毒的女人。

她说:“这是你湿衣服口袋中取出的一张卡片。”搁下她就走出去了。

我看那张卡片:薛小曼,老庄的旧欢。

那是一个强壮的女郎,她永远不会知道啥子叫惆怅旧欢如梦,真是她的幸福。

我放下了卡片去找老庄。

我还很虚弱,坐在公路车上,活脱脱像个三期肺病患者,都夏天了,还穿着厚夹克。

我到老庄的公寓去按铃。

他来开门,白衣白裤,精神奕奕。

他很诧异,“你,震中?”

我颓然说:“老庄,我没有理由恨你,你认识她,比我早了十七年。”

“啊,震中,我太高兴了,你的思想终于搞通了。”他迎我入内。

我躺在他的沙发上。“咖啡!”我说。

“你精神好一点了没有?”

我无精打采,“没有。”

“打算怎么样?”

“做和尚去。”

“别开玩笑,披上袈裟事更多,”他将咖啡给我。

“你与玫瑰呢?”

“我根本见不到她。”

“啊?”我很意外。

“她很谨慎,她只答应我,她会考虑。而且老弟,且慢臭美,这并不是你从中作梗的结果,有没有你,她都会这么做。”老庄说。

我明白了,自始至未,我都不过在扮演一个小丑的角色。

刹那间我大彻大悟,头顶上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由顶至踵,苦不堪言。

我反而静下来。

“你打算娶她?”我问。

“如果她答应嫁我,那自然。”他答得快。

我点点头。

“震中,你为何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思想搞通了。”

“不,定有其他的原因。”

我微笑,改变话题:“我碰见小曼。”

“谁?”他抬抬眉毛问。

“小曼,”我没好气,“忘了?”

“哦,她。”他恍然大悟。

“是。”我问,“你不反对我约会她吧?”

“当然不反对,但为什么是她呢?”庄国栋大惑不解,“像她那样的女人也很多的,你可以从头开始。”

“我看中她的铁石心肠:失恋就失恋,第二天又爬起来做人,多么好。”我禁不住的艳羡她。

老庄苦笑,“是的,这确是她的优点,她注射过感情防疫针。”

“我可不想人家为我要生要死的。”

庄笑,“你真会做梦,有人会为你要生要死?你有这样的福气?”

自然没有。

“你呢?”我问,“你打算如何?”

“我待玫瑰发落。”他说。

“你有几成希望?”

“我不知道,我很乐观。”

我问:“为什么我们要待玫瑰发落?”

他很诧异,“我不知道,我是她不二之臣,我从来不想叛变她,侍候她是我唯一的乐趣。”

“他妈的,叫人恶心、肉麻。”我骂。

“你呀,你连被她发落的资格都没有。”庄笑嘻嘻地。

这也是实话。

“我不再在乎。”我说。

“不在乎是一件事,你忘得了她?”老庄又一支飞箭射过来。

“陪我出去走走。”我说。

“我要等她的电话。”他愉快地说。

“她要找你,总会再找来。”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