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7页)
菱花窗牖外探出半枝红梅,少年身着月白直裰,雪白罗袜盘腿在蒲垫上,手中捧着书倚靠在红梅下,相得益彰的美。
分明才十六的少年应该是明若灿阳,但他却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昳丽,又温润如沁人心脾的薄荷。
沈映鱼无事做,看着窗牖边沿的人渐渐有些失神,直到对方神情无奈地放下书。
他眼尾微微上扬,面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神情,道:“看我近半盏茶的时间了,我现在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看得他都快忍不住了。
沈映鱼本不觉得看他有什么不对的,但听见这样的话,奇妙般的有种偷看被抓包的羞耻袭来。
想开口偏偏口不能言,沈映鱼心中一阵郁闷。
窗牖边坐着的少年放下书,从上面下来,行至沈映鱼的面前。
那目光在她的脸上环视着,看得沈映鱼心中莫名紧张,下意识抓着被衾。
倏地,他倾下腰,伸出手似乎要碰她的脸。
沈映鱼心跳骤然一停,猛地将脸别过去,与他的指尖擦过。
“怎么了?”她干哑着不成调的嗓子出声。
苏忱霁低眸见她脸上的表情,瞳孔定住,片刻涣散掉凝聚,从袖中掏出绢帕递过去。
“刚刚的药,干在了嘴角。”他说道。
沈映鱼闻言心跳恢复正常起伏,接过他手中的帕子。
先是注意到是以前她绣的,然后一边觑着眼前楚楚谡谡的人,一边擦着嘴角。
她的心中直称奇怪,刚刚她竟然觉得忱哥儿的眼神不对劲,吓她一激灵。
可现在仔细看来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怎么下了趟狱,反而将她脑子住坏了?竟然会产生那般奇怪的感觉。
等沈映鱼擦完,还没有看帕子上的痕迹,就被修长的手将帕子抽了过去。
苏忱霁面不改色的将帕子叠起藏进袖中,如常地语调道:“先好生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沈映鱼点头。
他瞥看一眼她的唇,转身朝外面行去,身形颀长,已是玉树兰芝之姿。
沈映鱼看着他的背影又有些失神。
真的越来越像了。
……
趁取春光,还留一半,庭斜日倚阑干①,病中最初那几日,金氏携带若干礼品登门拜访过一次。
金氏是知府的夫人,于她算是有知遇之恩,虽然她此次是被知府判定关进去的,但金氏暗自对她照拂了不止一两次。
沈映鱼得知是金氏亲自前来,当即有些诧异又有些莫名。
虽与金夫人相识数年,但她一向倨傲,一般都是由身边的丫鬟来接见她,这样亲自上门来还是第一次。
虽如是地想着,沈映鱼还是忙不迭地去迎接。
金氏身边带着个老嬷嬷和模样乖巧的小丫头,挑开珠帘走进来,一副温和好相处的模样,往日的高高在上好似从未出现在脸上。
“映娘身子可好些了?”金氏笑着语气亲昵地问道。
她一进来便被采露引至梨花木椅上坐着,富贵夫人坐在此地格外违和,尤其是她眼底闪烁所有若无的轻蔑。
沈映鱼身有不便,斜斜地倚在床架边,白皙的脸带着几分被支透生机的羸弱。
“谢过夫人关切,已是好多了。”沈映鱼轻咳嗽一声,表情淡淡娴雅地垂首回应。
金氏如常是满头的珠宝金钗,身着金织对襟夹袄,一副贵妇人装扮,坐在简装的房内刹那使其多了几分贵气。
她是专门挑了个苏忱霁不在家才来的。
夫君要拉拢这位即将要成为瑞王眼前宠臣的人,奈何之前又将人得罪了。
所以夫君知晓她与沈映鱼有几分交情,就让她抽个空闲过来探探口风。
当小丫鬟将煮得温热的茶端上来时,金氏端起案上的热茶,假借着饮茶的动作,暗自用余光注意着床上的女人。
见她脸上并无任何的怨怼和生硬,心中已有了几分思忖。
想必是之前多次的照拂起了作用。
“本不该映娘受此磨难的,那可恶的师爷与春娘狼狈为奸,背信弃义当了回而奸诈小人,将这样的恶事推在了你的身上,若不是大人和苏会元有好交情,重新彻查了一番。”
她前面蹙眉忿忿地说着,后面又婉转暗诉:“哎,恐怕映娘此刻还在牢狱中受苦。”
沈映鱼都垂着眼睫,一派羸弱地倚在架子上听着,时不时得伴随着几声轻咳。
金氏听见后又心思百转柔肠,执起绢帕拭着嘴角的湿润,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愧疚。
“此事着实对不住映娘,都怨大人听信那师爷的一面之词,这才冤枉的好人,还害得映娘平白受这般多的苦楚。”
她引咎自责地说着,一届官府富贵大夫人这般的知晓情理,主动揽责,任谁听了都得要连连作揖称道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