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岁首(第10/17页)

阿萤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十七郎被节度使抓起来啦,咱们得想法子救他。”

谢长耳闻得此语,也不着急,在他觉得,何校尉是自己人,桃子当然也是自己人,既然她们都是自己人,那节度使把李嶷抓起来了,又有什么可着急的,十七郎那么聪明,何校尉跟他一样能干,那定然会被救出来的。

他于是兴兴头头地问:“咱们怎么想法子去救他?”

阿萤说道:“节度使命重兵围了这里,我身上又病着,不能打斗,如果咱们把外面的看守骗两个进来,打晕了绑起来,换上他们的衣服,就可以像你刚刚一样,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只不过,我想了想,既然你进来了,又穿了有这身衣服,不如我换上这衣服出去,桃子你和长耳留在这屋子里,扮作我仍在此处,不然,只怕立时就会露出破绽。”

桃子与谢长耳素来知她极有谋略,知道她哪怕孤身一人,定然也有法子救出李嶷,不由连连点头称是。

话说李嶷被崔倚亲自押了出去,崔倚睬也不睬,便令人将他关进水牢。这长州城原是安南都护府所在,自孙靖作乱以来,屡遭刀兵,连都护府都被乱军焚毁大半,定胜军此番驻守长州,选了这都护府旧址作大营中军所在,这水牢亦是从前都护府羁押重犯所用,皆是石头砌成,十分牢固。

李嶷既被押入水牢,手上脚上都捆上了重重镣铐,又将他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显然是怕他逃走。李嶷见如此境况,却也并不慌张,就在那牢房里靠着石墙席地而坐。这牢房四面石墙,只有朝外的那面石墙上留着一个丈来高的石洞,安着厚厚一扇木门,因这门矮,所以进出皆要弯腰,这木门虽厚,幸而石墙并不平整光滑,门外乃是一条通道,道旁石墙上插着火把,便通过这门四周的缝隙透进来缕缕光亮,令这牢房之中隐隐约约,亦可见物。

李嶷百般无聊,见地上杂乱铺着些稻草,便抽了些出来,三下两小,编成一个小人模样,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甚是有趣,于是又抽了些稻草,亦编成一个小人,两个稻草小人一个编作男子束发,另一个编作女郎梳鬟,他便将这两个稻草小人,一个当作自己,一个当作阿萤,如同皮影一般,举着说起话来。

“阿萤,不知道你吃了药没有。你爹爹好凶,尽板着一张脸,也不怕吓着你,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一闯进来,就带着你一起远走高飞。”

他手指微屈,那作女郎打扮的稻草小人便如同点点头一般,说道:“好呀,十七郎,咱们一起私奔吧。”

正说话间,忽闻木门之外,有人轻笑一声,低语轻嗔,说道:“谁要跟你私奔,你别在这里做梦了。”紧接着外头锁钥作响,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却正是阿萤,她穿着崔倚亲卫的服色,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径直走了进来。

他心中大喜,连忙站起来,说道:“你可算是来了。”

她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连待在牢房里都不老实,还在编排我要和你私奔。”

他兴冲冲将那一对稻草编的小人举起来给她看:“你看,像不像我和你。”

她举起灯笼,仔细看了看,李嶷又举起那个作男子束发的稻草小人,在自己脸侧对着一比,她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这个嘛,跟你倒是有几分像。”

李嶷将两个稻草小人都塞进她手里,说道:“给你留着玩吧。”

她说道:“你都被关在牢里了,还有闲情逸致编这个玩。”

他笑道:“反正你总会来救我的。”她啐了他一声,说道:“我才不是来救你的,我是奉了节度使之令,拿手书来提你出狱去审问。”他不由得眉开眼笑:“那节度使的手书,你一定仿得很像。”

节度使的手书其实仿得很粗糙,她仓促之间,虽将崔倚的笔迹模仿得极是相像,但用印花押,其实不能细看,好在牢中灯火昏暗,几名狱卒又见她穿着崔倚亲卫服色,从容自若,并未起疑,只是笑着叮嘱她道:“上头说这个人力气很大,切勿解了此人的镣铐。”见她郑重地点一点头,便任由她押着李嶷出了水牢。

待出得狱中,又穿过数重院落,此刻早已经明月西斜,正是夜色最沉寂之时,唯有朦胧的月色照着院中花木扶疏,一阵夜风袭来,她忍不住咳嗽数声,李嶷见状早就脱下了外衣,想要披在她肩上,她摆手示意不要,强自压着咳嗽,指着一棵大树说道:“从那边越过院墙,就可以出去了,你快些回去吧。”

李嶷说道:“我既来了,就暂且不想回去。”

她又气又是好笑,说道:“你率大军至此,你要不回去,我爹爹把你扣下来胁迫三军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