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曲 夜深忽梦少年事(第13/20页)

“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打给东仔?他都快急死了,整晚都在打你的电话!”

恩静的瞳眸黯了黯,电话挂断后,果然见到未接来电里,阮东廷的号码旁写着个“16”——他给她打了十六通电话。恩静刚要搁下手机,可下一通电话又进来了——是,第十七通!

她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下了静音,将手机重新扔回大衣口袋里。

医生说她并无大碍,想回去或想再留院观察都可以。

他说的时候,隔壁病房突然传来了耳熟的叫嚣声:“我说呢,怎么连老婆住院了都不知道,原来是这还有个住院的啊!”

是Marvy。

恩静眉一皱,走出病房时,竟真的看到了好友站在隔壁病房里,而一旁冷着脸任她冷嘲热讽的男子——不就是阮先生么?

原来何秋霜也转到普通病房了。

而原来,她所入住的病房,就在自己隔壁。

“本小姐在和你说话呢!装什么面瘫啊?自己老婆住院了都不知道……”

阮东廷当即拉下脸,拿起手机理也不理Marvy,便拔下一连串号码。

门口同时响起手机铃——

“恩静?”他顺着铃声转过头,就看到恩静正站在门口,一张苍白的面孔,一只缠了厚厚一层白纱布的手。他走过去:“你的手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这人根本就是霸道惯了的,哪会理她的拒绝?恩静往后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进到最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说:“昨天遇到了抢劫,不小心弄伤的。”

他蹙眉,即使已经听妈咪在电话里讲过,可亲耳听到她说时,那对眉还是忍不住紧皱了起来:“哪来的抢劫犯?报警了没?”可念头一转,又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事了,随时可以出院。”

他这才稍稍宽心:“你的病房呢?”

“就在隔壁。”

阮东廷薄怒地瞪她:“所以从昨晚到刚刚,我就是在你隔壁打了二十几通电话,对吗?”

恩静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混乱的心事,只好说:“我……在睡觉,没注意听到……”

“注意听到妈咪的注意听到Marvy的,独独没注意听到我的?”

她垂下头。

阮东廷拉起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走进隔壁房间。后面Marvy要跟上来,他倒好,当着人家的面直接关了门又落了锁,也不管Marvy在外头直翻白眼,便将恩静拉到病床上:“说吧,到底在闹什么?”

他看上去情绪也不太好,估计是有什么烦事缠身。

恩静垂下头,不出声。

“说啊!”

“说……什么?”

“有什么你就说什么!说你为什么会遇上抢劫?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那你为什么,又突然原谅了她呢?”低低的询问冷不防插入他的问话中。

阮东廷怔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的“她”是指谁。

果然:“明明那天你那么生气,她装病骗了你那么久、害你白担心了那么久,可你怎么就突然原谅了她呢?”

声音轻轻的,就像一丝丝责备或反对都没有,只是单纯的疑问。

阮东廷深吸了口气,片刻后,才说:“恩静,她有她的苦衷。”

苦衷?

就算她有她的苦衷,那他呢?也再一次敞开胸怀,接纳了她的苦衷,是吗?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昨天在重病病房的门外,她看到那双瘦到了病态的手不顾一切地攀着他的脖子,那样紧,那样紧。

苦衷?人生在世谁没有苦衷?不过是有人选择沉默,有人选择诉说,而更有些人,诉说得过分生动罢了。

“记得有一回我问你爱是什么,阮先生,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慢慢地,她将目光移开了,不再对着那对会教她深陷的无底黑眸:“你说,‘爱就是想看她笑,想让她快乐,无论她犯再大的错,你都会原谅。’”她轻笑了一下,那么自嘲地,“所以后来,无论她犯再大的错,再怎么无中生有再怎么谎报病情,你都会原谅,对吗?因为爱就是‘无论她犯再大的错你都会原谅’啊。”

“恩静,不是你想的这样!”阮东廷脸上却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坦荡得让人难以怀疑他的话:“我之所以会原谅她,第一,是因为她的苦衷我能理解;第二,”他顿了一下,口气越发深沉了起来:“是因为我和她之间,归根结底,是我对不起她。”

他对不起她?

恩静有片刻的怔忡,似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她却不知该怎么询问,也来不及询问,便被突来的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估计是你的好朋友等不及了。”阮东廷以为是Marvy,哪知走过去拉开门,看到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