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曲 只是当时已惘然(第23/25页)
“那是因为你先设局要让他跳!你盗取他的‘十四味’、害死他妹妹、还妄想伤害他老婆,你说他能不反击吗?”她一激动,尖锐的声音就仿佛要穿破每一道墙。
而里头的恩静却只觉得冷。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在这阴森空气一寸寸侵蚀着感观的暗房里,内心真正的寒,却随着门外那女子歇斯底里的吼叫而一分分腾起。
“你做了那么多错事,甚至为了转移别人投在你身上的注意力,连我也拖下水!设一道又一道的局让所有人以为监控是我安的、初云是我害的!”房外的声音越发激昂,房内的她仿佛看得到那女子糊了一脸的泪,却在说到这里时,突然间,又降低了声音:“对——对!你想说我是不可能真的出事的,对吗?因为你还聪明地替我设计了‘不在场证据’,是吗?”她一寸寸逼近他,逼近自己的父亲,逼近这个仿佛所有事都能以身家利益来丈量的世界:“可是爸爸,我和阿东呢?我和阿东二十年的情分——二十年情分哪!全被你这个可笑的‘不在场证据’毁了你知道吗?!”
大门突然“砰”的一声,在她这句话甫落时,又被踹开了。
这一回闯进来的,是何成真正想要等的人了——是,阮东廷!
可这不孝女却在见到他时就大喊:“在房间里!”
“秋霜!”何成气得发抖,就要朝阮东廷奔去,却被他女儿发了疯般地拉住:“爸——爸!”
“他最后的那一个计划我也知道!不仅知道,我还配合他隐瞒你、配合他在你面前演戏!你要他的命是吗?好、好,先要了我的命吧!”秋霜已接近歇斯底里。
就是在那么一瞬间,何成失了神:“你说什么?”
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暗房里传来拔高的声音:“阮先生!”
是恩静。
她声音听上去还好有底气,并不像是被折磨过。他松了口气,踹开门进去后,第一件事竟不是先替她松绑,而是紧紧抱住这副久违了的身子。
紧紧地,死死地:“陈恩静!”他咬牙切齿,“你不是说不需要我吗?不是说能照顾好自己吗?你这个白痴!骗子!”
“阮……”
“闭嘴!”他几乎是用吼的,刚刚在酒楼里打了电话和秋霜通过气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路程短短,却几乎耗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耐性。
“你这个白痴!白痴!”就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用词,他顿了一下,才说,“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听你的话,放过你!”
松开她的绳子后,阮东廷就再也没有松过她的手。而她也温驯地任他牵着,走出暗房,走过那对呆死了一般的父女。
却在即将走出这套破旧的公寓时,听到秋霜的声音:“阿东。”
微弱地,略带迟疑地。
阮东廷驻了脚。
“记住你的话。”她只说了这么一句,目光空空洞洞地,对向了他们那两双十指相交的手。
你看,即使闹得那么不愉快,可原来无名指上的钻戒,两人都没有摘下过。
这一天,直到车子驶回市区,停到她家大门口时,他的一只手也依旧是握着她的,就像怕稍不留神,这女子又会从自己身边消失。
一路沉默,直到要下车时,恩静才突兀地开口:“刚刚何小姐说‘记住你的话’?”
“我答应了她,撤销索赔。”
下午接到何成的电话时,他原本是想报警的,可思绪一转,又将电话拨到了何秋霜那:“你爸绑架了恩静。”
“什么?”
他没心思替她平复心情了,只顾着把话说完:“他要我过去一命换一命。秋霜,谋杀、商业盗窃,现在再加一个绑架勒索……”
“不!不!别报警,求求你——让我来!我保证陈恩静毫发无伤地出来!”她挂断了电话。
可火速将车开到阮东廷传来的地址时,电话又打过来了:“可是,能不能答应我,撤销那一纸索赔书?”
原本是该拒绝的,斩钉截铁地拒绝,可一句“不可能”未说出口,那方又传来了恳求的声音:“阿东,我保证这是我这辈子对你最后一个请求了——最后一个。”
阮东廷挂断了电话,无声默许了。
原本“商业盗窃”的消息传出来,“何成”的信誉就已经受损了,现在再加上一个赔偿压力,不是逼着“何成”直接宣告破产吗?
可就因何秋霜的一句恳求,他答应了撤销索赔,也就是,给“何成”放了一条活路。
只是这一回,恩静不再纠结于他对何秋霜的让步了。沉默片刻后,她说:“其实你当时相信何小姐,是对的。的确,是我带入了主观偏见去看她。”
“这不是你的错,”阮东廷口气微讽,“毕竟何成为了误倒大家,连自己的女儿都搬出来了,谁会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