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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面纱撩起来。”我对她说。

她好一阵子没动,看了看威灵顿宽宽的脊背和坐在他旁边箱子上的马夫。这时马车已从弯曲的车道来到笔直的路上,只见他抽了马一鞭子,马轻快地跑了起来。

她掀起了面纱,眼睛直直看着我。但她的眼睛既不是我希望的那样在微笑,也没有我害怕看到的眼泪,而是沉着宁静,一动不动,完全是出门料理事物得到满意解决后的那种神情。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像是受了骗的感觉。我多么希望那双眼睛还是我记忆中日出时的那样。我傻傻地想,可能那是因为她还蒙着面纱,所以才这样。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当我在家门口台阶上痛苦地等她的时候,大概她正坐在我教父书房的桌子旁,面对他,她是那样果断、老练,十分冷静,没有丝毫惊恐。

“本来早就回来了,”她说,“他们非让我留下吃午饭,我也不好拒绝。你是否已计划好了?”她把脸转过去看那闪过的路景。我不明白她坐在那儿的神情为什么像是和我偶然相识的样子,我只能尽量不伸出手去碰她。自昨天以来,一切都改变了,然而从她身上却看不出丝毫不同。

“我是有个计划,但现在无所谓了。”我说。

“肯达尔父女晚上在城里吃饭,”她说,“他们回家前要来看咱们,我觉得我和露易丝的关系有所发展,她的态度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这样我很高兴,我希望你们成为好朋友。”我说。

“事实上,”她继续说道,“我又回到原来的想法上了,她对你很合适。”

她说完笑了,但我没有一起笑,我认为拿可怜的露易丝开玩笑真是不太好。只有上帝知道,我并不希望这个女孩子受到伤害,而是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丈夫。

“我认为你教父对我很反感,”她说,“他完全有权利这样做。不过午餐结束的时候,我想我们彼此都理解了,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谈话也就轻松了,我们还计划了许多伦敦会面的事。”

“在伦敦?”我问,“你不会还打算去伦敦吧?”

“噢,为什么不呢?”

我无话可说,当然,如果她愿意,她应该有权去伦敦,去逛商店,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尤其现在她手里有钱。然而⋯⋯她可以等我的,等到我们能一起去。我们有许多事必须商议,但我踌躇了一下。我突然猛地想起以前从没想到过的一个问题,安布鲁斯死后才九个月,仲夏之前我们结婚是不对的。无论如何,深夜不成问题的问题到了白天成了问题,而我真不希望有什么问题。

“别急着回家啊,”我对她说,“跟我去林子里走走吧。”

“好的。”她答应道。

车在山谷里看林人的小屋旁停下,我们下了马车,让威灵顿先走,然后便登上了一条蜿蜒向山顶爬去的溪边小径。大树下,到处是一簇簇美丽的报春花,瑞秋一边弯下身去摘花,一边又回到了露易丝的话题上,说那女孩对花园很有眼光,要是再能指导一下,定能更加精通。让露易丝到天边去,到天涯海角的什么地方都行,去找寻她满意的花园。我带瑞秋来到树林可不是为了来谈论她的。

我从她手里拿过花,放在地上,然后把我的外套铺在一棵树下,让她坐下。

“我不累,”她说,“我已经在马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也是。”我说,“这四个小时我一直在前门等你。”

我摘掉她的手套,吻了吻她的手,把她的帽子和纱巾放到花上,接着迫不及待地去吻她,我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这次,她依然毫不抵抗。我一边吻她一边说:“这本来是我计划中的,你却和肯达尔父女吃午饭,把我的计划破坏了。”

“我猜想会是这样。”她答道,“这正是我去找他的原因之一。”

“瑞秋,你答应过我,在我生日这天不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可任性也得有个限度。”她说。

现在只有我们俩,我又兴奋起来,所有的焦虑都烟消云散。

“如果看林人常走这条路,让他看见会显得我们很傻。”她说道。

“那么星期六我付给他工钱时,他会显得更傻。”我说,“你要把剩余的一起都接管了吗?我现在是你的仆人,还有一个斯考比,随时等候您的吩咐。”

我躺在那儿,头枕在她腿上,她的手抚弄着我的头发。我闭上眼,希望此情此景能永远延续下去,留住这一刻,直到永远。

“你在想我为什么没感谢你吧?”她说,“在马车上,我见你的眼神很迷惑,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容易冲动的人,然而你却比我更易冲动。我想,我还得花些时间才能面对你那些慷慨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