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雨满空城(下)(第2/3页)

她抿唇,勉强笑了下,也不晓得他看不看得见。

徐志怀拨开她的发,轻吻眼角,同她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苏青瑶勉强应了声,脸埋进臂弯。她闭眼,感觉到温热的掌心压在蝴蝶骨,顺着脊骨,一路抚下,落到腰窝。

徐志怀怕她喊疼,动作很慢,见她浑身紧绷,却未出声反抗,才使劲。

苏青瑶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嗓音轻且软,背部倏忽悬空,像一条脱水的鱼在砧板弹跳。

徐志怀左手压住她的后背,手也随着挺进的腰腹,落到她的后颈,五指包住肌肤,不轻不重地掐着脖子,压着她,固定在身下。

苏青瑶觉得自己像被提住后颈的猫,有些喘不过气,头顶发麻,手脚都发酸,快感简直是长久的溺水后,浮上水面深吸的第一口空气,溺水似的在喊叫。

她还记得清早另一个男人亲吻的感觉,此刻两种感觉冲到一处,令她琢磨起二者的不同。

和于锦铭,仿佛海浪阵阵涌来,不停拍打她的身体,遇到激流,会被冲倒,但总能再站起来,所以不多害怕,反倒会想试着与他角力。

但与徐志怀,长久以来,都像一头扎进深海,快溺死的时候,又浮上来,因细碎的疼痛与束缚带来蚀骨的快感,因而她始终带点怕,带点踌躇,会胡思乱想,怕自己被摁下去,再也浮不上来。

“至少这里学会想我了。”徐志怀轻笑,喟叹道。“小乖还是有长大的。”

苏青瑶嘴微张,大口呼着热气,止不住战栗。

起初的负罪感随猛烈的快感逐渐淡去,她倏忽明白,为何自己父亲每每在外玩完女人,回家会带一支口红,或一块粉饼,送给继母。

那是在粉饰良心,一如此时此刻。

徐志怀掌心摸了把她泥泞的身子,觉得太湿,便去盥洗室拿手巾来。

拧干冷水的巾帕贴上双腿,苏青瑶缩了缩,牙酸地忍耐着他擦拭的动作。

雨声渐急,浓重的湿气侵入屋内。

苏青瑶的目光透过灰黑的夜色,望着男人,他的轮廓由浓墨沾染绘制,乍一看,瞧不出可怖。对方敏锐地觉察出她的视线,回望,黑暗里摇曳出一声短促的笑,那唇齿间的声儿,密密麻麻罩来,一如湿气,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苏青瑶心悸,急忙避开他的视线。

徐志怀擦完,将她翻过身,抱起她。

苏青瑶失了力气,任由对方弄着。

徐志怀抬手,虎口拖住她的下巴,半是掐脖子半是掐脸,固住她轻摆的小脸,低头去吻她的脸颊、眉心、额头。

苏青瑶蹙眉,眼皮耷拉着,喊他快一点,受不了。

徐志怀垂首,鼻尖碰了下她的,松开擒住脖颈的手,转而拥住她,温柔地拍打少女的后背,叫她再忍一忍,马上就好。

是长大了,早先这样弄,她多半要哭,十有八九的事。

她一哭,他就会很烦躁。

徐志怀总不能理解妻子为什么哭,苏青瑶也从来不同他说,彼此谁也不理解谁,竟意外地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

他拨开黏在她面颊的黑发,打开床头柜的珐琅台灯,下地,倒杯水回来,继而含一口冷水,俯身喂她。

苏青瑶小口啜饮,喝完,手臂搂住丈夫的脖颈。

徐志怀搁下玻璃杯,抱住苏青瑶,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

苏青瑶低头,将脸偎在男人的胸口,突然开口:“志怀,我问你一件事。”

“嗯,你说。”

“你不许生气。”

“好。”他答应得很快。

苏青瑶静默半晌,再出声,轻柔的嗓音像暗哑的月影。“要是有天,我惹你生气了,你会不会打我?”

她这话说得几近邪门,徐志怀悚然,垂眸,手去摸她的面颊,玉石般的小脸,透着股阴阴的冷。

他装作没听清,道:“瑶,你说什么?”

苏青瑶脱开他的怀抱,坐起,蜷曲的长发垂到他的脖颈,沉静地重复:“志怀,你会打我吗?如果我做了错事,很大很大的错事。”

她不似在说玩笑话,但也不似认真。

徐志怀亦半真半假回:“那要看什么类型的错事。”

“譬如纵火烧了家里,”苏青瑶道。

这句比较接近玩笑。

徐志怀松气,道:“那就再买一栋,换个地方住。”

“再譬如我把你的文件全扔了,像你扔我书那样,”苏青瑶说,眼珠子黑沉沉的。

徐志怀猜她还记恨那几本没运到上海的刊物,便道:“一报还一报,算我自讨苦吃。”

“如果我谋杀亲夫呢,像这样。”她轻轻笑,上身倾斜,伸手,十指搭在男人的脖子上。

“那我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该喝药闭眼了,谈不上打你,”徐志怀也笑,好脾气地任她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