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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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胤奚带领众卫回到城中。

乙生等人也已经救出了柴舍中的书生,共有十几人,都穿着破烂脏污的文士衫,吓得不轻。

胤奚嫌人头晦气,只缴了沾血的狼牙棒做战利品。肖浪将那玩意儿扔在地上,喘出一口气对营中的兄弟说:“妥了。”

胤郎君一个人就斩杀了这队游骑的唯二头目,这样看来,他们五百人都算调多了,半数足矣。

胤奚下马,看见一个身穿单薄棉衫的书生和他差不多年纪,鼻头被秋风吹得青紫。胤奚解开披袍递给对方,露出腰侧的鲛鞘雁刀。

肖浪等人也拿着披风凑了凑,这些读书人可都是娇嫩种子,眼瞅快入冬了,别没死在胡人手里,反而染上风寒耽误会考。

死里逃生的书生们感恩戴德。

他们都是准备赴京赶考的举人,未曾命丧于恶獠刀口之下,当然不是胡人好心,而是留着他们取笑戏弄为乐。

接过胤奚外袍的那书生,就被逼食过马粪,一朝逃出生天,他眼睛通红地哽咽:

“陛下厚恩,顾怜芥子。敢问将军姓名,日后也好图报。”

后头的祖遂微微动容。他到这会儿终被激起几分少壮时的愤慨,方才他就该冲在前边,把那些牧马贼都砍瓜切菜!

他指着沉默的胤奚,“他啊,是你们同年。”

举子们面面相觑,怎么,这身手不凡的军爷竟是同榜年兄?

胤奚神色清沉,不知那厮杀过后的胸臆间想着什么。安顿好这些人,他找了个露天水井清洗了一下刀鞘,又洗了把脸,尔后派人联系亭长,安抚居民,确定城中没有隐匿的尉兵。

此后,他亦不休歇,要来灵璧舆图,带人外出到城郊四周,了解此地关隘所在。

标记于图后,再回城召人布属防守线,以免被胡人卷土重来再遭重创。

骁骑卫打仗还行,这战后重整民生之事便不灵光了,他们见过胤奚杀敌,也知道他与谢直指关系匪浅,皆听凭胤奚决断。

戏小青也是服气的,尤其城门外那就喉一割,何等冷峻快意!可他就是觉着这位郎君吧,身上透着一股子冷,面上平易近人,其实心渊似海。他找到沽酒铺子里的祖遂,自来熟地好奇打听:“前辈,他在家里也这样吗?”

也这样不苟言笑的?

祖遂抿了口酒,看着对面重搭棚户的禁军,卖关子说:“这里啊,少个人。”

胤小子这是第一次目睹同胞被尉人肆意践踏,心底压着火呢。“那个人”若在,不说臭小子能笑出花来,起码不会这么清漠寡言吧。

胤奚在城中逗留了五日,并无游骑杀回头。郡守在禁军杀退贼人几日后,才派了名主簿,前后家丁簇拥着他,提心吊胆地进入灵璧查看情况。

待看到肖浪亮出的禁军腰牌,这名主簿面色讪然古怪,说感激不像感激,倒像忌惮他们回京后上禀,一郡的官吏被朝廷秋后算账。

“军爷们奋勇退敌,这个……着实辛苦了。”主簿取来一个包袱,放在胤奚临时辟出的议事舍的桌上。

解开来,露出其中黄灿灿的马蹄金。

屋里的骁骑卫面色各异。

主簿应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不怪郡兵守不住城,实在是那些胡子狠诈狡猾,形迹飘忽不定,让人防不胜防,可恶!若非禁军增援及时,这一城百姓只怕都要遭殃了。这是郡守大人的一片心意,还请诸位笑纳。”

他受郡守示意,到这会还想着推卸责任,贿赂京官。

胤奚明知这弊病起于地方怠政、驻兵疲弱,却不是眼下三言两语能解决。

先是土政,再是学政,而后要解决混乱疲敝的兵政,不正本清源是不成的。

他在烛光下淡淡瞥眼,看着那包黄白物,说:“城中百姓惨遭横祸,房屋焚毁,这些钱正好用作重建抚恤之用——只怕还不大够,得劳烦郡守大人再送些‘辛苦钱’过来。回去转告那位父母官,胡贼已死,不用躲在深宅大院不敢出门,多少干些正事吧,京中有眼睛盯着这里。再被胡贼趁隙而入,不用往北逃,恐要先去见阎王。”

肖浪听着这番话心里舒坦。

那主簿却骤然皱眉,有心回敬,又怕开罪不起,最终闷着一肚子郁气离开了。

霜降这日,早起天风冷寒。

胤奚将事情安排妥当,留下些人手善后,便带着十余名举子回京。

读书人不会骑马,肖浪雇了两辆马车。虽比来程慢些,但算日子赶一赶,在大考前进京还是绰绰有余的。

坐车的举人们经这些日子,养回来了几分精气神。他们在车厢里温书温得眼晕了,便推开车窗透口气。

看着侧方骑马护队的颀秀佩刀青年,却还是难以置信,他也是参考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