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3/6页)

六皇子下意识去看云葵的表情。

云葵抿着唇,心中隐隐酸涩。

其实在贵人们眼中,侍寝宫女就是这么个玩意吧,地位低下,没名没分,供人玩乐。

好在她一向能屈能伸,侍寝宫女的月俸是先前的三倍,在贵人跟前伺候,虽也担了风险,可得到赏赐的机会也更多,她拿钱当差不磕碜。

辰王怒瞪着这个出言不逊的九弟,冷声质问:“这话都是谁教你的?”

并非辰王生性仁善,或是顾忌太子淫威才如此责问幼弟,维护一个小小宫婢,而是弟弟在自己宫里颐指气使胡言乱语也就罢了,这是在外面,叫人瞧见,再传到那些迂腐老臣耳中,他们会认为父皇教子无方。

明君有了污点,便给了他们攻讦父皇、支持太子的理由。

辰王很早便知道,他们这一脉身份尴尬,别说他们,就是父皇也要谨言慎行,时刻维护自己的明君形象。

九弟今日在东宫口无遮拦,明日便有可能在尚书房污言秽语,传出去只会给父皇徒增更多质疑的声音。

九皇子还小,想不到这么远,他就觉得哪哪都不痛快,以往人人都顺着他,连父皇都不会对他说个“不”字,偏偏兄长们个个都要管教他。

他脸蛋红扑扑的,气冲冲地吼道:“我就要骑大马!就要骑大马!”

说着便铆足了劲去推搡云葵,他又胖又虎,愤怒之下手劲奇大,云葵躲避不及,竟然被他一把推到在地,膝盖磕在冷硬的石砖上,厚厚的棉裙都挡不住剧烈的疼痛,手肘和掌心也磨破了皮。

云葵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闹成这般,今晚入梦的人选大概是有了。

四皇子和七皇子见状都赶忙上前拉弟弟,六皇子下意识俯身便要去搀扶云葵。

恰在此时,一只苍白清瘦、脉络分明的手掌忽然伸过来,挡住了他的动作。

刺骨寒风从夹道中穿啸而过,头顶浮云遮日,原本暖阳融融的宫墙下仿佛被浓稠的阴影笼罩,一时连空气都沉寂下来。

众人只觉脊柱发冷,就连大呼小叫的九皇子也怔怔忘记了哭闹。

太子一身玄色金纹宽袖蟒袍,不知何时出现在此。

他身量极高,大片的玄色衣摆在凛风中肆意翻卷,宛若暴风雨来前苍穹泼墨,深渊潜龙,尽管面色还有些苍白的病气,行走间却自有一股森冷肃杀的侵略性和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

辰王压下心中隐隐的惊惧,很快上前施礼:“臣弟见过兄长。”

另外几人多年未见太子,怔愣片刻后也赶忙躬身行礼,九皇子仰头看向那一身煞气的男人,想起宫中下人说他生食人肉生饮人血的事迹,小小的人儿仿佛也被他过于凌厉的气场震慑,吓得一动不敢动。

太子淡淡掠过地上的狼狈少女,低哑惫懒的嗓音幽幽响起:“在孤面前倒是横,怎么一到外头就任人宰割了?”

话音方落,几位皇子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什么叫……“在孤面前倒是横”?

他们这些皇子在太子面前都夹着尾巴做人,就连父皇母后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外人提及太子更是犹如惊弓之鸟,唯恐避之不及。

还有人敢对他横?

她不是仅仅“出言不逊,冒犯了太子殿下”么?难道还比这更严重?

可太子分明没有重责的意思。

就连云葵自己也呆怔地睁大眼睛,还有些憋屈。

「不是,大佬……我那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才敢胡作非为,平日我也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好吗!」

「何况这些可都是皇子,人家的命令我还能不从?还是我有资格借您的名头在外头狐假虎威?」

辰王听出太子话中维护之意,只能替九皇子好言道:“今日我们兄弟前来本为探望兄长病情,没成想还是扰了兄长的清静。九弟年幼不知事,方才也是在跟云葵开玩笑,就让他给云葵赔个罪吧。”

九皇子被两个哥哥合力拽上前,梗着粗红的脖子,满脸不服气。

他从来没有跟人赔过罪!他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凭什么向一个小宫女低头?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谁也不能欺负他!

太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小胖子,忽然想起云葵那晚提起的玉嫔与宁德侯世子的春梦,唇边泛起一抹讥嘲,再看这九皇子的目光就意味深长了起来。

“年幼不知事?孤听他方才那番高见,可不像是不知事的样子。”

众人愕然,连九皇子说侍妾的那番话也被他听见了!

云葵手掌撑地艰难地站起来,垂着头立在太子身后,紧紧抿着唇。

辰王正色道:“想来是宝华殿的下人胡言乱语,他也有样学样,这才口无遮拦,臣弟回去定会禀告父皇母后,请父皇重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