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会有 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杀我的人……(第3/4页)
叶坪舟手指攥了攥,仍不愿意将最残酷的真相放到台面上,不想聊得那么赤裸:“你知道的,掌门他不是真心想要你死……”
微生溟道:“师兄总是如此,喜欢面上和和气气的,喜欢讲一些让谁都不难堪的话。”
他问:“你可知当时我为何执意要主动离开太微宗?”
“当时你们都在帮我,各出奇招,想方设法想要治好我的心魔。可是……”微生溟道,“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我告诉你们,‘灭’不是由陆闻枢所破,破了它的是一个凡人,‘荧惑’之所以能出世或许也和她有关系,我亲眼看着她掉下去,陆闻枢也看到了,他也在崖上,哭得很伤心。我想让你们帮我查清楚这件事,我自己找不出来她存在的证据,明明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在,可你们说我疯了,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破得了那么难的杀招?一个凡人的血肉又怎么能唤得醒‘荧惑’?只有师兄你相信我,你告诉我说,好好找,会找到那个人的。”
“可是,后来我听到了你和掌门的谈话,你说,让大家先不要反驳我,说我是着相了,你说——‘都别和他争执,先假装相信他的话吧,让他冷静下来,等他清醒了,他自己就会分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假的就是假的,师弟那么聪颖,总有一天能分清的’……师兄,太微宗所有的师兄弟里,我和你的关系最好了,我犯了错你总是帮我瞒着,我也没有瞒过你任何事,我没想到,你也不信我。”微生溟的声音平静到仿佛从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了,也就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可叶坪舟听了,心脏却狠狠一震,慌乱垂下眼去。
微生溟叹道:“既然无人信我,我又何必再不知趣地在这里待下去?”
“我这人,不规矩,反骨重,话爱捡着人不爱听的说,事爱挑着惹人烦的做。”微生溟道,“虽说当剑道第一时,是给太微宗添了几分虚名,可因我肆意妄为,招来的妄议也多。我知道我血脉特殊,心魔一出,若不消解,早晚堕入魔道。整个宗门都要因我蒙羞。太微宗于我有收留之恩,我不会让它因我名声受损。”
他苍白的面容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来,这次笑容要比之前深一些,甚至隐约有几分少年时的澄澈在闪烁,他对叶坪舟说:“我主动离开太微宗那天,虽然大家看起来很难过,但其实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不是吗?”
叶坪舟面上一阵难堪,却无法反驳。
可是,他急急道:“我当时不是不信你……”
微生溟打断了叶坪舟的话:“无所谓了。”
“师兄,我已经想通了。”微生溟怅惘道:“一千年过去,我自己也快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一丁点她存在过的证据我都找不到,她是否真的存在?我快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又怎么能指责你当时不信我?”
“我都快要信不过自己了……可我又必须得信着,不然,万一、万一她真的存在过,除了我,没有人记着她了。也许,我就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据,哪怕没有一个人信我,我自己必须得先信着,不由分说地先信着……”
他喃喃说着,像要彻底沉溺进自己的思绪里去,却忽而大笑起来:“可是,哪怕掌门他闭关个几百年,他也杀不了我。”
叶坪舟一时有些怔神,微生溟说这句话时笑起来的样子里面,竟然仍残留有几分他曾经最意气风发时自命不凡的张狂——那是叶坪舟曾经最烦恼如今最怀念的微生溟的样子,回不去的往日旧影。
他不知所措垂眸,忽然听见水流落下的声音,面前空着的茶杯里水逐渐满起来。
微生溟道:“师兄,最后替你斟一次茶。以后找我喝茶的事,不要再有了。”
他放下茶壶,将散在肩上的长发揽到身后,修长脖颈敞亮地全部露出来,微生溟道:“太微宗还是将和我的关系干干净净撇开得好,叶掌教最好也是,免得我入魔之后,曾经和我关系最好的你成为了最受人攻击的那道靶子。”
叶坪舟手指颤颤,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杯子,杯中茶水都要抖出来。
在他以为微生溟受心魔所困浑浑噩噩的这些年里,微生溟却什么都知道,还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那颜色如同干涸血痂的可怖印记网一样罩住了他左边脖颈,贪婪蔓延下去的态势无可阻挡,苍白的肤色像是血色全部被它吸尽,这具躯壳上只有它看上去是最生机勃勃的,其他一切都像是将要沉入腐朽中去。叶坪舟嘴唇白了许多,喉咙里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