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有增加) 苦衷这两个字她咀嚼……(第2/3页)

烟头熄灭在杯中,梁方起搓了搓手指,为这突如其来的偶遇感到窘迫。

有许多从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璩贵千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一层一层剥开又合拢,几秒之后她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不是他实习的医院。

有一瞬间,璩贵千的目光像蛇一样,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脖颈。

但当他想去探究的时候,一切又似乎只是他的幻觉。面前的人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目光平和。

他回答:“我的导师在这里开交流会。”

璩贵千走到窗边,拉近了和他的距离:“那,你不应该在会议上吗?”

“透透气,”梁方起找回了镇定,反问,“你又是为什么来医院?”

“复查。”

他的眼神含了询问和担忧,在他开口前,璩贵千跺了跺脚,在空旷的楼道中,隐隐有咚咚的回声。

“我很好。”

“走吧,”璩贵千说,“陪我去楼下走走。”

她没有等待,擦肩而过后轻快地跑下楼梯,笃定了他一定会跟上来。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推开一楼的消防门,左拐穿过走廊,路过药房和放射科再往前,璩贵千转弯的步伐没有半点犹豫。

钢筋和玻璃搭建的天穹中庭之下,日光照入,周围的一切显得如此洁净而朦胧。

苦衷。

长大后的郑林妹很讨厌这个词。

她很少与人说起这件事,但在梁方起教她抽烟的那个晚上,或许是夜晚让人意志薄弱,又或许是欢愉之后的感伤,他们很自然地聊起了来时的路。

“我以为他们是有苦衷的,”她抱着被子,两人分享同一支烟,接着在吞云吐雾间讥笑,“不是都这么演吗?电视里,坏人的行事背后可能有不能说的苦衷,最后真相揭开,携手团圆。反派也可能是为了磨炼主角的意志,结局时能反过来落得一声谢也不一定。”

她笑,任由身边的男人吻去泪水。

……

“一杯意式浓缩,一杯冰美式。”

店员们的动作很快。他们略站了站就等到了写有名字的饮料。

把冰美式塞到梁方起手里,璩贵千没有试图在咖啡店里寻找座位,尽管此时这里并不拥挤。

她依旧一个人走在前面。

穿

过人群,为了漫长的队伍绕道,翼型的医院大楼有好几处清净的地方,最终他们坐在了某个僻静的角落,油松下的长椅,而那时璩贵千已经喝完了手里的咖啡。

有一段时间郑林妹说服自己,他是有苦衷的。

但逐渐的,她为了这个念头感到伤怀。

京市很干燥,雨水少,恰合她意。但有时那种干燥又让人瘙痒难耐,身上似乎有一千只攀爬的触脚。

他们始终没有确定关系,窗户纸没有被戳破过,哪怕一周里有一半的日子里他们都住在一起。

那扇薄如纸翼的门坚硬得像岩石一样,将要开启却又终究还是没有开启。

你进我退的探戈舞曲跳了几年,似是而非的承诺始终含在喉咙里。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们是一对,好笑的是他们自己却全在回避这个问题。

郑林妹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但是她并不能完全明白另一个人在想什么。

他是在等待?还是说只是习惯。

噩耗骤然降临前,他们的最后一段对话是,郑林妹说,她想好了要开一家自己的甜品店,有一间她很心仪的店面。

不能一直给人打工吧。

梁方起把自己的工资卡递给她,说,钱够吗,可以算他一份。

他要迟到了。于是他们说好晚上再讨论这个问题。

“如果你要投资的话,那你应该也去那里看看。”她迟疑后说着。

一切都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那张卡片放在她手心的时候,郑林妹觉得自己可以承担一个新的开始了。

有人陪她走了很久的路。

但在这条路的尽头,等待的只是她自己,也唯有她自己。

没有人跟她说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修车厂的老板卷入了诈骗纠纷,厂房都要抵去了套现。去追债的时候,不知怎的许多员工都掺和了进去。混乱中有人失手伤人,谁的血沾在谁的身上。

苦衷这两个字她咀嚼过很多次。

……

脚下的泥土是湿润的。

璩贵千问:“学医好吗?”

没头没脑的问题。

梁方起回答说:“挺好的。”

累到充实。

“那就好。”

她没有再说话了,这沉默让间隔半米而坐的人感到不安。

困惑是有的,但莫名的战栗一并笼罩着他,心脏没来由地扑通扑通跳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是什么呢?

他不明白。

“为什么把头发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