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第2/3页)
沈持郑重答应她:“我会的。”
“你要是回不来,”史玉皎说道:“我扭头就嫁给别人,不给你守寡。”
沈持:“夫人……”他认真地说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就忘了我,重新嫁人。”
他昨日给她留了封信,把这话都写在书信里了,写的时候很艰难,没想到还要说一遍,心中更不是滋味。
但他在心里补了句:大概不会有那一天的。
史玉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看了他半天,又转过身去说道:“……嗯。”
沈持闭上眼转过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家里走出来的,等坐进马车,竟觉得大夏天天冷得不行,哑声对赵蟾桂说道:“拿我的披风来。”
赵蟾桂穿着单衫将将不热:“大人,你是不是病了?”
天这么热怎么还要披风呢。
沈持:“……我当枕头枕着睡会儿。”
马车出了竹节胡同,不少赶着上朝的官吏朝这边看来,他们此刻好想摇头晃脑,吟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①
而沈持坐在马车里,他抚着腰中悬挂的户部右侍郎的官印,有些狂傲地想:大理段氏雄霸一方上百年如何,还不是被我荡平,区区一个李虎,也容易拿捏。
等我回来,这印也该换一换了吧。
……
这就到了城门口。
翰林院的庶吉士们、交好的同僚们一早前来为他送行,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
沈持:“回吧。”说完他放下马车的帘子,让车夫快点赶着车出城。
等出了城门,赵蟾桂回头望了一眼京城的城门,偷偷抹泪。
沈持恣意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他在想李虎和他的军师王有仁——主要着落在后者身上,屡试不第,想来是极度落魄和失意之下,才走上了跟着李虎造反的路,那么,王秀才的心里,对功名还有执念吗?
他在手心里把“王有仁”三个字写了两遍。
……
他离家后,史玉皎哪里睡得着,她起来后回史家一头扑在她娘亲怀里哭了起来:“娘,我要上奏陛下,请求领兵去荡平贼寇。”
史二夫人好多年没见过女儿哭了,这一下被吓懵了:“阿池怎么了?”
史玉皎哭着说道:“他到济南府招安李虎去了。”
“……三娘,”史二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下:“他带了多少兵马去?”
史玉皎:“只带了六部的几名官吏。”
再加上一个赵蟾桂。
史二夫人直拍茶几:“胆子够大。”
史玉皎:“娘,我从来没这么心慌过。”
“再慌也得稳住了,”史二夫人说道:“娘先找几个武艺高强的家丁,悄悄跟着他去。”
“谢谢娘,”史玉皎的心神慢慢稳定下来:“娘,我从前无所畏惧……”
史二夫人说道:“有了恩爱的人不一样的,娘当年也是,你爹每次出征都睡不着觉。”
母女两人说了会儿体几话,她对史玉皎说道:“该怎么进宫教殿下习武,不要流露出担忧。”
“不然,你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别人会以为阿池真的回不来了。”
史玉皎猛地点头:“嗯,我听阿娘的。”
……
沈持和随行的同僚们一前一后出了京城,直奔济南府。走在路上一望,官道两侧枯树耸立,寂寥无人,有风时飞沙走砾,糊人一嘴。目之所及的农田里,收获季节,农户在田间搭起临时的田舍——白天驱赶麻雀,晚上防备蟊贼之用的矮草棚,如今还在田间地头里,再无人打理。偶然遇到百姓,他们满脸凄苦,跪在地上咚咚磕头求雨。
沈持看得揪心,他把帘子放下来遮住视线,只管披星戴月地赶路,五日后便到了济南府府衙所在的齐州。
彼时济南知府孔及与府兵将领尤凤、一干府衙官吏成了见到狼的羊,都跟木头似的,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
沈持看到这情形,眉头紧皱。
……
很快,沈持到来的消息传到了离齐州百来里地的寿张。
起义军的大帐中,李虎端坐在上首,他中等个头,一脸的橘皮横肉总是微颤,但看着却不凶狠,甚至还有些淳朴厚道,猛一看是那种扔人堆里不大起眼的。
而他的军师王有仁穿着儒袍,三十五六岁,竟是一个朝廷士子的文气模样。
侍立在大帐之外的兵士看起来也并非穷凶恶极,但是寨子悬挂的人头让他看一眼就差点呕出来。
那是被他们杀了的寿张县县令郝志。
“代左丞相、户部右侍郎沈持离京前来寿张,”李虎对王有仁说道:“该如何应对?”
王有仁:“大王,沈持此人,我有所耳闻。”
“此人是名儒王渊的学生,”他说道:“秦州府解元,贞丰十九年的状元,年少得意,曾一手开办了铜仁朱砂矿,平定大理段氏,非常有手腕和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