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6/8页)

容云暮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对上容玠,“玠儿……”

“我最怀疑的人是你,二叔。”

容云暮蓦地睁大了眼,声调也瞬间扬起,“那是我的父亲和兄长,是我的至亲!我有何理由这么做?!”

容玠掀起眼,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扶阳县主。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一道白光骤然划破夜色。

霎时间,容云暮和扶阳县主的脸孔同时被照亮。二人眉眼间的惊愕、难堪和狼狈在惨白的电光下无所遁形!

紧接着,一声惊雷轰然落地,将祠堂内的死寂炸得粉碎。

“祖宗在上,天地共鉴……”

容云暮忽然开口,嗓音沙哑,“不肖子孙容云暮……若对兄长有半分不敬之心、行过一件不义之举……便人神共弃、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毒誓,从来不是自证清白的好手段。

容玠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谑,落进了扶阳县主眼底。

她苦笑一声,从暗处走上前来,忽而竖起了三根手指,“容云暮此誓若有半句虚言,我扶阳亦人神共弃、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容云暮猛地转头看过来,神色骇然。

“若非如此,怎能叫他相信。”

扶阳县主目视前方,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絮……

“……”

容玠闭了闭眼,只觉得似乎有一捧油浇在了他心头那团火上,四溅的火星、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乎要将他的脑子炸开。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在理智快要被烧成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令他又爱又恨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

「容玠,这世间的人和事,固然没有那么好,可却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

额前发丝上的雨珠落下来,滴在他的眼睫上。

濡湿而冰冷。

顷刻间,竟浇熄了那团熊熊烈火。

“……好。”

不知过了多久,容玠缓缓睁开眼,“我信二叔。”

下一刻,他转过身,在堂前跪下,朝着祖宗牌位叩首三拜。

“玠儿……”

扶阳县主的心倏然开始下坠。

“祖父和父亲,绝不能蒙冤而死……”

容玠俯身拾起地上长剑,“容玠是容玠,容氏是容氏。从今往后,我做的一切都与容氏无关。”

扶阳县主的心终于“咚”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锋利的剑尖割下一片雪白的袍角,轻飘飘落在地上。

容玠起身,决绝离开。

***

“容府出了大事!”

知微堂楼上,苏妙漪正校对着刚刻印出的书稿,郑五儿便带来了今日最要紧的一则新闻。

“听说容大公子离家出走,不知去向,扶阳县主被气得病倒在床,这几日容府请了不少大夫,进进出出,搞得人心惶惶……”

苏妙漪眸光微闪,一边将书稿凑到鼻尖,嗅着上头的桂花墨香气,一边不动声色道,“是么?”

郑五儿眨眨眼,凑过来,“苏老板,容大公子为何要离家出走,如今又去了何处……你是扶阳县主的义女,这几日肯定去过容府,打听到什么了吧?”

苏妙漪瞥了郑五儿一眼,直接将手里的一沓书稿朝他脑袋上敲去,力道不轻不重。

“好啊郑五儿,探口风探到我这儿来了!”

苏妙漪笑骂了一声。

“苏老板,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的小报好吗?”

郑五儿嚎了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远远退开,“如今临安城人人都在揣测这容大公子的去处,说什么的都有……咱们若是能拿到第一手的消息,那今日的知微小报定是上千份都不够卖的!”

说着说着,郑五儿仿佛已经看到了流水般的银钱朝自己砸过来,可下一瞬,这美梦便被苏妙漪无情戳破。

“我这几日事忙,根本没去过容府,莫说容玠的去处,便是连县主病倒,我都还是从你这儿知道的,哪儿来的什么第一手消息?”

苏妙漪这几日的确没去过容府,倒不止是因为事忙,也是因为刻意回避。若她没猜错,容府最近的风波定是与鳝尾帮、与丁未明有关……

想起破庙里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她是万万不敢再掺和进这些事里。

可郑五儿却是不甘心,他转了转眼,“那不然,就效仿上次咱们说云娘子是男扮女装,这次也胡编一个吧?”

苏妙漪往摇椅上一靠,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话本里这种贵公子离家出走,基本都是一个字闹的——情!咱们可以说容大公子有了个身份低微的姘头,但县主不允许此人进容家的门……”

见苏妙漪眯了眯眸子,郑五儿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危险,立刻又改口道,“我、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然就说容大公子目睹了什么龌龊腌臜之事,不愿再与容府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