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页)

苏妙漪哑然片刻,才无奈地垂眼,“原本还以为,给他留个一官半职,他还能东山再起……”

“你是好意,可他未必明白,也未必领情。”

苏妙漪沉默了半晌,忽而问道,“你和李徵……是如何认识的?”

“从前还在汴京的时候,容家有私学,请了顾先生释文讲经。那时候,整个汴京城的达官显贵,挤破门槛,想将自家小辈送进容府。”

“李徵就是其中之一?”

容玠摇摇头,“李徵出身寒门。若论家世,怎么都进不了容家的私学。可是祖父惜才,看了他的一篇文章后,便力排众议,让他进容家念书。为此,还得罪了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世家子弟。”

苏妙漪若有所思,“原来你们是同窗。”

“我曾经有很多同窗。”

容玠回忆起来,“祖父还在的时候,他们个个都围着我转。不是将我作的文章捧到天上去,便是寻来各种稀罕的玩意,哄我开心。”

“啧。”

苏妙漪阴阳怪气道,“容氏神童,县主之子,养尊处优,众星捧月……”

“唯独李徵,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读他的书,作他的文章。我看不惯他,他也看不惯我。就因为先生说我们二人的文章不相上下,我们甚至还打过架……”

苏妙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和他?你们俩,打架?!”

容玠瞥了她一眼,唇角也掀了掀,“嗯。打过那一架后,感情反而好了。再后来,祖父和父亲被治罪,容家危若朝露。顾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容府讲学,但我的同窗,只剩下了李徵一人……”

越会奉承巴结、逢迎讨好的人,越懂得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天之骄子一朝跌落泥潭的故事,不是只有凌长风才经历过。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是容玠少年时深恶痛绝,如今却莫名看淡的事情。

“原来不仅是同窗,还是患难之交。”

苏妙漪明白了。

容玠看向苏妙漪,又转回了最初的话题,“你若担心穆兰,为何不亲自去傅府看看她?你们二人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感情,只要有个人愿意先低头,便不会有过不去的坎。”

“……凭什么是我低头?”

苏妙漪冷笑,“本来每次吵架就都是她挑起来的,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她先来向我道歉,向我认错!这次当然也一样。是她先黑白不分,嚷嚷着要跟我绝交的,难道现在还要我腆着脸去找她?”

说话间,底下的院子里忽然传来几声尖叫。

苏妙漪和容玠眼眸一垂,就见院子里终于热热闹闹地放起了烟火。

先是地老鼠到处乱窜,苏安安和江淼吓得退了老远,手里还提着两个走线兔子。待地老鼠燃尽,容奚和凌长风才点燃了最珍贵的架子烟火,霎时间,大半个苏宅都被火树银花照得彻亮。

凌长风一抬头,借着这光亮,才看清了坐在屋顶上的苏妙漪和容玠,脸上的笑容一僵。

容玠亦对上了凌长风的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来,披在了苏妙漪肩头。

苏妙漪浑然不觉。

一片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焰火声里,她自顾自地发着誓,“我才不会先低头。”

充满变数和考验的旧岁,在烟火尘嚣里扬长而去。

待那白茫茫的烟雾散尽,临安城已经迎来了天光通明的新年伊始,三朝元朔。

大街小巷,爆竹声不断,瑞雪里碎红遍布、灿若云锦,满目都是洋洋喜气。

“去转告你家夫人,知微堂来给尊客送节礼了!”

苏妙漪提着些礼盒站在傅府门外,不大自在地对下人说道。

两个守在傅府门口的下人相视一眼,才摇头道,“苏娘子,主子放过话了,不许你再踏进傅府半步……”

苏妙漪暗自咬牙,“哪个主子?是你们家老爷,还是你们家夫人?”

下人们却不肯回答。

苏妙漪做了一整晚的心理建设,大清早就提着东西来傅府拜年,没想到此刻却被拒之门外……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转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懊恼地在心里数落自己。

“苏娘子!苏娘子……”

刚拐进傅府旁边的巷子里,忽然有个细弱的声音叫住了苏妙漪。

苏妙漪顿住,转头就见穆兰身边的一个女使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着急忙慌地跑到她跟前,“苏娘子,你是来找我家夫人的吗?”

苏妙漪赌气地,“不是。知微堂给每位记录在册的尊客都要送节礼,你家夫人只是恰好在名单上……”

那女使不管三七二十一,喜出望外道,“那苏娘子快跟奴婢来吧。”

苏妙漪愣了愣,“门口的守卫方才说了,不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