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4页)

“凌长风。”

她唤了一声,声音里都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快意,“裘家的慈幼庄完了。裘恕……也完了。”

容玠忍不住看向苏妙漪,目光触及她眉眼间的痛快与憎恨时,他眉峰微微向下压了压,欲言又止。

然而可惜的是,苏妙漪期待看到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并未发生。

***

十日后,江宁府。

“扶风县慈幼庄诱拐孩童,以慈悲之名,行卖男鬻女之事。每年记录在册的孤儿有上千人,可收取高额恩养金,卖出的孤儿仅有百来人。剩下的,男丁送进煤窑做苦力,未及笄的孤女被卖给青楼……”

遮云一字一句地向苏妙漪等人转述江宁府衙对慈幼庄一案的调查,“此案牵扯甚广,慈幼庄庄主尹氏,掠卖孩童、杀人不忌,逆天心、悖人伦,数罪并罚,斩。慈幼庄管事、仆妇数十人,同谋共杀,从而加功,绞。此外,扶风县县令受财枉法,绞……”

茶肆雅间里,苏妙漪耐心地听着,一直听到了最后,连与慈幼庄合谋的煤窑主和青楼鸨母都依律判了流刑和杖刑,可却迟迟没有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名字。

遮云停下来,口干舌燥地喝了口茶。

苏妙漪的细眉微微蹙起,追问道,“没了?”

遮云摇头,不解地看向苏妙漪,“还有什么?”

“裘恕呢!?”

不等苏妙漪发话,凌长风就拍案而起,满脸愤懑和不甘心,“慈幼庄是裘家的产业,发生这种暗昧之事,难道不用追究裘恕的包庇失察之罪?”

遮云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的确也提到了裘氏。不过因裘氏有自查首告之功,所以功过相抵,说是只要交一些罚金,并让名下所有慈幼庄配合当地府衙整肃彻查、清源正本……”

“等等。”

苏妙漪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眼,重复了一遍,“你方才说……自查首告之功?什么自查首告之功?”

遮云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裘氏提前知道了扶风县的事。”

开口的却是容玠。

仅仅是通过遮云的只言片语,他便猜出了大概,“苏妙漪,在血水白骨之前,裘氏就已经将自家的慈幼庄上告官府。”

“……”

雅间内倏然一静。

“这恐怕也是江宁巡抚会不请自来,出现在扶风县的原因。”

好一会儿,雅间内都没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凌长风才从瞠目结舌的惊诧中缓过神来。他倒是没想太多,只觉得有些懊恼和失望,心情复杂地抱怨,“算他们运气好,我们就晚了一步……”

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打断了凌长风。

“运气好?”

苏妙漪眼睫低垂,神色莫测,“我倒觉得是有贵人相助。”

凌长风一愣。

容玠也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们几人与苏安安、祝襄在马车上汇合,离开了江宁,继续往汴京赶路。

原本他们一行人在江宁停留,就是为了亲眼看着慈幼庄是何下场。如今尘埃落定,他们也该日夜兼程地赶路,尽量将耽搁的时日都补回来。

马车行过菜市口时,被判了斩立决和绞立决的慈幼庄诸人正在被执刑。

苏妙漪只看了一眼,便放下车帘。听着外头围观百姓大快人心的呼声,她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祝襄,忽然唤了一声,“祝先生。”

祝襄对上苏妙漪的目光,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依先生所见,慈幼庄一案,官府发落得如何?”

苏妙漪问道。

祝襄愣了愣,思忖片刻才答道,“短短十日,便将此案首尾厘清,将涉事之人尽数捉拿、绳之以法,不可谓不雷厉风行。”

“那么这桩案子就到此为止了么?”

见苏妙漪的脸色不似寻常,祝襄言语间又添了几分小心,“东家的意思是……”

“不知祝先生可听过一种说法。当你看见一只曱甴时,那便意味着黑暗之处已经挤满了曱甴。”

苏妙漪语调平平,“今日只查出了一个扶风县,只发落了一个尹庄主。裘氏慈幼庄遍布天下,焉知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尹庄主?”

祝襄察觉出什么,迟疑片刻才道,“裘家这些年兴修的慈幼庄的确数不胜数,人多难驭,难免龙蛇混杂、良莠不齐……不过经此一案,裘家也引以为戒,已经派人自查名下的所有慈幼庄,想必应是能激浊扬清……”

苏妙漪怎么可能听不出这番话是在为裘恕开脱。一时间,她几乎已经认定,是祝襄偷听到了他们对慈幼庄设下的陷阱,提前给裘恕透风报信,叫他弃车保帅。

明明已经如此谨慎小心了,竟然还是防不胜防。

苏妙漪心中那簇怒火越燃越旺,口吻也不自觉变得锋利刻薄,“现在知道引以为戒、激浊扬清,那之前做什么去了?裘氏的慈幼庄藏污纳垢,裘恕身为东家,一定脱不了干系!一句百密一疏就想轻飘飘揭过去?这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