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3/4页)
“听说今日在朝堂上,有人提出让梁王兼任汴京府尹。殿下想必是为了此事而来?”
端王颔首,神色凝重,“汴京府尹一职,纵揽京城军民政务,通常都是由储君兼任,若无储君,才会轮到皇子亲王。父皇未立储君,汴京府尹便一直由八皇叔兼任。可自从半年前,八皇叔病故,汴京府尹一职便空悬至今,一应事务由权知汴京府齐之远代理……”
“齐之远……”
容玠回想了一下,“若我没记错,他夫人可是楼岳的次女,楼贵妃的嫡妹?”
“正是这位齐大人,他与楼家的交情不浅,算是楼相最信任的亲信。”
端王看向容玠,沉声道,“有他在一日,这汴京府尹一职,恐怕迟早都是二哥的囊中之物。”
容玠若有所思。
烛火忽明忽灭,他的面容也在光影交错间变得锋利。
***
丰乐楼里,苏妙漪捧着沈行首交给她的匣盒,沉着脸从宴厅里离开。
匣盒里的诗稿她方才已经看过了,说得客气些,文采平庸,远远没达到出诗集的水准;说得难听些,那就是狗屁不通,浪费纸墨和人力!
就这样的诗,在行会那些人眼里竟然还成了抢手的香饽饽,只因这诗是出自齐家公子之手……与齐之远搭上线,当真这么有诱惑力?
苏妙漪隐约觉得有些蹊跷,忍不住又朝手上的匣盒看了一眼。
正想着,她经过了一个雅间,恰好遇上丰乐楼的杂役推门而入给里头上酒,于是一声醉醺醺的嘲讽声便从半掩的门缝里传了出来——
“凌长风!你看看你现在这幅穷酸模样!”
苏妙漪步伐一顿,诧异地透过门缝看向那雅间,就见一群纨绔子弟正围着凌长风指指点点,为首那人就坐在凌长风面前的案席上,抬手就将一壶酒泼上凌长风的脸。
“你不是爱行侠仗义、多管闲事么?你不是盛气凌人、张狂得很吗?本公子看上一个舞女,跟你到底有什么狗屁关系?!舞女是做什么用的,那天生就是承欢献媚的!你凌长风也天生就是个草包,还叫嚣着要做什么大侠……你说说看,你配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凌长风这个汴京城出了名的暴脾气竟没动怒,只是抹了一把脸,又甩了甩手,将那酒液甩到了周围人脸上,坦然道,“你说得对,我是不配。”
如果说他进丰乐楼之前,还为自己前二十年的浑浑噩噩感到自惭形秽。如今同这群人坐在一起,他竟反而得到了一丝宽慰,整个人都如释重负。
他不配做大侠又怎么了?
总比这些连人都不配做的渣滓好多了。
雅间内微微一静,一群人被凌长风整的有些不会了。
凌长风拎起酒壶,问道,“武兄,你这酒不用来喝,用来泼,想必是已经喝够了。既然喝够了,那不如谈谈我的八贯钱黄杨木?”
“……”
“武家家财万贯,武兄不会赖账吧?”
“凌长风,你现在可真像个街边讨饭的乞丐啊……”
武公子又憋屈又痛快,“你放心,本公子答应你的黄杨木书架,说到做到。不过,今日本公子还没喝尽兴,这酒宴嘛,少了些乐子,寻常的这些乐舞实在是看得有些腻味了……”
他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当即有狗腿子会意,嚷嚷起来,“凌长风,你不是会耍剑吗?给我们舞个剑,知微堂的黄杨木书架,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饶是在踏入雅间前就已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可听到这样羞辱人的要求时,凌长风还是忍不住蹙眉,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见他变了脸色,周围人顿时明白戳到了他的痛处,愈发恶劣地拍桌起哄起来——
“凌少爷,耍个剑!”
“可是咱们这儿没剑啊……”
“这简单!用树枝代替一下嘛!”
“哈哈哈凌少爷,耍个树枝!”
那口吻,就像是在街头撺掇人耍猴戏似的。
很快,已经有人从花瓶里折了根长满刺的树枝,递到了凌长风跟前。
凌长风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心中天人交战。
只差这一步了,只差这一步,他就能把黄杨木书架的单子拿下来,交给苏妙漪……
就在他心一横,抬手要去接那根树枝时,人群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众人一惊,转头就见雅间的门已经开被踹开了。
一道蜜粉色的身影就像个旋风似的冲了过来,甚至在武公子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面貌时,一股馥郁的墨香已经飘至跟前,紧接着,伴随脸侧袭来的一阵劲风,额角忽地传来一阵闷痛——
“咚。”
盛满酒的紫铜壶砸落在地上,朝一旁滚去。
武公子一阵眼冒金星,踉跄几步,直接往后一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