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4页)

二楼书房的门大喇喇敞开着,里面的已是一片狼藉。书册、小报散落了一地,而苏妙漪却是双手撑着书案,气压极低地背对着门口。

探子们相视一眼,蹲下身开始收拾被吹到门外的小报残页。

一人拾起一张小报,看清那格外显眼的标题时,忽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其他人也被吸引了过去,朝那小报上一看,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偷天换日、改名换姓!」

「闫家子行善求恕,灵前空烧万炷香」

拿着小报的那人只觉得手中纸页忽然变得烫手起来,慌忙松开,“东家,这,这是……”

耸着肩站在书案前的苏妙漪终于转过身来,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一双桃花眸里却溢满了难以分辨的情绪。

目光轻飘飘落在他们手中的小报上,好一会儿,苏妙漪才启唇道,“……今日就发这份小报,现在去刻印。”

众人面露惊愕,僵在原地。

苏妙漪攥紧了手,咬着牙叱道,“快!”

***

城郊军营。

远离了汴京城里的灯火,军营上空的夜色也格外黑沉,连一点星月都看不见。风声萧萧,搭在空地上的营帐里都透着火光,时不时传来将士们的交谈声。

凌长风刚从仲少暄的主帐里走出来,经过一个营帐时,敏锐地捕捉到了“知微小报”四个字,顿时停住步伐,侧耳细听。

“我呸!什么天下第一大善人?!原来就是个装模作样、假仁假义的白脸狼!”

“闫睢狗贼不忠不义、通敌叛国,害了仲将军和数万踏云军!如今仲氏后人藏而不露,凭什么闫氏后人只是换了个名姓,就又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富贵名利应有尽有?!好人无好报,恶人倒是逍遥自在、高高在上?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道了?!”

将士们正义愤填膺着,帐帘却是突然被掀开,凌长风神色不明地走进来,“……什么闫氏后人?”

“凌将军你还不知道吗?”

一份不知被传阅过多少遍,已经揉得皱巴巴的小报被递了过来,“裘恕,就是那个到处做字画生意、茶叶生意的裘老板,他竟然姓闫,是闫睢那个狗贼的嫡孙!”

“……”

凌长风僵硬地伸手,接过了那张小报,低头,熟悉的字迹、熟悉的标题,正是当初被苏妙漪压下来的那一张。

“知微堂是当初第一个拿到仲将军遗稿的,没想到这次又是他们,把裘恕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踏云军不常回京,几乎没几个人清楚京中的形势,更何况是知微堂和裘家的关系。

也有人疑惑地咦了一声,“我怎么记得,知微堂的苏老板,和裘家沾亲带故,好像是,是裘恕的继女呢?”

帐内静了一瞬,众人却是将信将疑。

“定是你记错了吧!怎么可能?”

说话那人挠挠头,也有些怀疑自己,“我应该没记错吧,不信你们问凌将军。老木他们都跟我说了,说凌将军和知微堂苏老板有婚约,凌将军你说……哎?”

众人齐刷刷朝营帐入口看去,却见帐帘微动,空无一人。

凌长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破风响起,顷刻间传遍军营。

营帐里的将士们一愣,纷纷掀开帐帘探身出去,却见一道玄黑身影骑在马上,驱霆策电似的从营帐间掠过,不顾阻拦,径直跃过辕门,一路绝尘而去,背影彻底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整个汴京城也因为今日的知微小报,哗然震动。

从城东到城西,从熙来攘往的主街到偏僻的小巷,从丰乐楼的宴厅到小吃摊的木凳,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几乎手里都拿着那写有“闫家子行善求恕”的小报。

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唾沫星子直飞,甚至比军营里的将士还要愤慨。

“姓闫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披着人皮的黑心玩意!还特意给自己改名叫裘恕!求什么恕了?大肆敛财,开几个慈幼庄,施几次粥就想求得饶恕了?”

“说到慈幼庄我就想起来了!你们还记得几年前知微堂传扬出来的一桩丑闻吗?在扶风县的一个慈幼庄,表面上救济孤儿,实际上呢?做着人贩子和逼良为娼的勾当!”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时裘家不是还派了人去各个地方自查么?我还以为扶风县是特例,裘恕是不知情的……现在想想,裘恕一定就是背后指使,被查出来了才弃卒保车!”

这么一说,整个茶摊上的谩骂声愈发鼎沸,甚至有人直接拍案而起,说要杀去裘府,找裘恕算账。

“裘府那么多护院,你进得去吗?”

茶摊的老板从他们身后经过,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把裘家搞垮了,你们平日里连口好茶都没得喝咯。一个个的,从前不是非裘氏的茶不喝,非裘氏的酒楼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