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5/5页)
那道已经被染成血色的身影,蜷缩着倒在了地上,倒在了闫睢的塑像边。而他身边汇聚的雨水也被深红的血液染红,沿着青石板上的纹路,流向祠庙里的人群……
也不知是因为雨势越来越大,还是觉得晦气且无趣,在裘恕倒下后,祠庙内的人开始渐渐散去。
苏妙漪眸光微动,刚要阖上窗下楼,却忽然瞥见了一道似曾相识的面孔。
祠庙外,仲少暄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头,视线刚好与苏妙漪相撞。
四目相对,苏妙漪朝仲少暄点了点头,仲少暄的神色却有些复杂,下一刻,他飞快地收回视线,转身消失在了离开的人群中。
苏妙漪阖上窗,叫上丹桂,“……走吧。”
二人来到仲庙时,住祠僧人已经叫人将昏厥的裘恕扶到了僧舍里,一个从前在裘氏慈幼庄长大的年轻大夫早就候在僧舍里,及时为裘恕上药、包扎。
“苏老板……”
待料理完后,大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向苏妙漪回禀道,“裘老板受了皮外伤,又风寒入体,我再去为他熬几副驱寒的药。只是,药石可治身病,难医心病……”
苏妙漪点点头,“劳驾。”
大夫离开后,苏妙漪朝屏风后走去。
一绕过屏风,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不远处的铜盆里扔着不少染血的纱布,裘恕换下来的血衣也被丢在一旁。
此刻,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脸上洗去了泥污,侧头趴在榻上,双眼紧闭,额上尽是冷汗,鬓边也不知何时多了几根白发。
丹桂坐在床边,用帕子替裘恕擦拭着冷汗。见状,苏妙漪便没有再靠近。直到裘恕忽然醒来,惊魂未定地唤了一声“汀兰”。
“老爷,夫人在庄子里没出来,今日一早,奴婢给她服了安神汤,她睡下了,应当能睡大半日……”
丹桂知道裘恕在担心什么,于是轻声安抚。
闻言,裘恕脸色略微好转了些,可心口仍剧烈地起伏着,良久才稍稍平息,眼神也落到了实处。他忽然问道,“……妙漪呢?”
苏妙漪这才走了过去,“我在这儿。”
丹桂将位置让给苏妙漪,识眼色地退了出去。
“世叔,接下来几日,你就在此安心养伤,娘亲那里由我应对。今日之事,绝不会有一个字传进她的耳朵里……”
不让虞汀兰耳闻目睹,是裘恕的底线。
“妙漪……”
裘恕的神色有些恍惚,哑着嗓音唤了她一声,“世叔方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我真的死在了仲庙,死在了方才那场雨里……而你娘就站在祠庙外,什么都看见了……”
他顿住,仿佛还在后怕,剩下的话在齿间碾磨了几次才艰难地说出口,“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拦住她,所以她……一头撞向了祖父的塑像,随我而去……”
苏妙漪的心像是被狠攥了一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世叔,梦都是反的,不作数的。”
裘恕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眉宇间的失措已经不见踪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
他看向苏妙漪,目光里带着一丝恳求,“你能不能,拉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