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3/4页)

祝襄匆匆走进来,一幅长途跋涉、憔悴不堪的模样,他微微喘着气,走到苏妙漪跟前,神色复杂地,“东家……”

还不等他和苏妙漪说上一句,那武将便追问道,“你刚刚说有圣旨,在哪儿?”

祝襄缓了缓,“汴京一下圣旨,我就亲自带着消息赶赴鄂州。我与圣旨同日从汴京出发,可传旨的人在半道上出了岔子……他们遭遇雪崩,耽搁了时日。”

他朝一众武将拱手,“但还请诸位将军放心,圣上的确已经下旨发兵!若圣旨没有耽搁在半路,昨夜定能下达军营!”

祝襄带来的消息,冲淡了厅堂内剑拔弩张的氛围。

至少,至少有圣旨……

只是他们比圣旨早行动了一个白日。

有,总比没有好。

将领们一身冷汗地散去。不一会儿,中堂里就只剩下容玠、苏妙漪,祝襄,还有凌长风和仲少暄。

“所以你是提前知道圣旨,才写的小报,对不对?”

凌长风急切地问道。

苏妙漪不说话。

祝襄看了苏妙漪一眼,欲言又止。

凌长风看向祝襄,“祝叔……”

忽地意识到什么,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祝襄方才说,他和圣旨同时出发,他今日才到湘阳,苏妙漪能从哪儿知道圣旨的内容?

他颓然地站在原地。

祝襄闭了闭眼,亦是愁云满面,“东家,你为何……为何就不能再多等一日……只要一日!一日就够了!”

“……来不及了。”

苏妙漪低声喃喃,“差的就是这一个白日。”

昨夜宴厅上的情形她都看见了,若再晚一步,满盘皆输。

祝襄哑口无言,半晌才无力地感慨出一句,“造化弄人。”

凌长风急得焦头烂额,见容玠迟迟不出声,便将一腔火气都发泄在了他身上,“现在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苏妙漪的死活你漠不关心是吧?”

容玠看向苏妙漪,终于开口,却是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声,“我能怎么办?若我知道该如何扭转矫诏的罪名,我祖父和父亲便不会一命呜呼、命丧刑场。”

苏妙漪低垂的眼睫微微一颤,却没有抬起头来看容玠。

听容玠忽然提起祖父和父亲,凌长风顿时失语,眉宇间的怒意也随之一僵,杵在原地一时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反倒是仲少暄这个局外人,此刻却格外冷静,“其实大家也不必如此悲观。夺回湘阳城定是有功,苏老板功过相抵,想必不会重蹈当年矫诏案的覆辙。当务之急,我以为是让这场胜仗赢得更彻底些。”

凌长风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昨日混战,让拔都侥幸逃脱,若能将他捉回来,押回汴京城,或许能换得苏老板平安无虞。”

凌长风的眼眸顿时一亮,“对,你说得有道理!我现在就去想办法捉人!”

语毕,他便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去。

仲少暄看了苏妙漪一眼,欲言又止,也带着祝襄一起离开,留下苏妙漪和容玠二人在中堂里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许是被方才的哄闹衬托得,此刻中堂里格外安静,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苏妙漪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在容玠跟前站定,垂眼望他,“……你在生气?”

话一问出口,苏妙漪又觉得自己心虚得没道理。

“你将我留在城外,不就是为了让我在关键时候能扭转局势?而且非常时期、当用雷霆手段,这不是你容玠说的话么?”

“……”

容玠抬眼看向苏妙漪。

二人僵持了片刻,还是容玠率先败下阵来,他闭了闭眼,侧身支着额,手指按压着不受控制跳动的太阳穴,“……我没有生气。”

那张清隽如玉的脸孔上,冷漠逐渐碎裂,露出底下翻涌的阴翳,那是前尘与今朝、悔恨和惶悚纠缠在一起的无措和痛苦。

“只是太像了……就像旧事重演……”

容玠声音微哑,“梦溪斋和知微堂,罢相的诏令和这次发兵湘阳的圣旨,被牵扯其中的祖父和你……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从你非要做小报的那一日,我就隐隐觉得会有这么一日……”

“……不一样。”

苏妙漪想了想,伸手探向容玠,将他的脸捧了起来,一字一句道,“其实是不一样的。梦溪斋除了做小报,还有哪一点能与我知微堂相提并论?更何况,你祖父和父亲是遭人陷害,我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有,当年罢相未能成功,可今日湘阳之困却是实打实地解决了;当年的朝堂有楼岳一手遮天,如今楼家却已式微,就算有人想置我于死地,也未必能如愿。”

“话虽如此……”

容玠看她,眸色依旧黑沉,“可这次利用小报假传圣旨,你敢说自己不是受了矫诏案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