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早就忍得快发疯了(第3/5页)

“康王四十三年,齐湣王起兵伐之,民散,城不守。宋王奔魏,死于温。遂灭宋而三分其地。”

“见祥而不为祥,反为祸。《左传》也有言,‘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欲使他灭亡,不让他先生出自己已经高枕无忧的错觉怎么行?”

就像他现在窝囊地窝在王府“养伤”,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他得让京中诸人都觉得自己伤重得要死了才行。

嬴濯转瞬领悟兄长的意思,喜笑颜开:“是阿弟愚钝了,阿兄教训得是。”

嬴澈微微颔首:“回去告诉骆华缨。”

“事情只是一时没有进展,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进展。让她放宽心,留着自己的命。为了虞伯山和他爹这样的……”

他一时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汇,骆超虽愚,叫虞伯山一比也被衬托出个人样了,到底他也是被冤枉的一方,便将这话刹下,改口道:“为了他们自杀,不值当。”

一时嬴濯去了,令漪却奉着汤药走了进来,好奇问道:“王兄,你方才和二公子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还听见华缨的名字呢?”

这段时间令漪都住在云开月明居中,与他同起卧。为的是方便照顾。若有公文奏章需要他过目,有时,还得由令漪念给他听。因此,她也耳濡目染,略知道了些朝事。

他背上有伤,不能乱动,白日的多数时候是侧卧着,方便进食和饮药,是以身边早留了位置给她。此刻唯在床板上轻拍了拍,她便会意地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了。

“没什么大事的。”他笑了笑,将方才的事情说与她,怕她多心,又劝慰道,“不过这也不要紧,我早就料到事情不会有结果的。那些妓女也是可怜人,害怕虞氏、不肯为骆华缨作证也情有可原。”

“只是,你的华缨一心求死,我少不得用这件事情将她钓住。她既上告,也能名正言顺地在牢狱中多待些时日。”

——毕竟,虽然这次没查出什么来,但此事可还没有结案,骆华缨这个原告自得活着。

大不了,他让阿濯在程序方面多拖些时日,这种事可好找茬了,什么文书的措辞不合理啊、程序错误啊,就是拖到明年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令漪听完,有些失落地垂目,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像是鼓起勇气般轻轻说道:“王兄,这件事,可以让我去t花月楼试试么?我,我想说服她们为华缨作证……”

“你?”嬴澈皱眉。

他下意识想说花月楼那种腌臜的地方岂可踏足,但想到她最在乎的朋友就曾在花月楼中待了十年,这样的话便没有出口。

只道:“此事不急,你一个良家女子,去花月楼,外人瞧见总会说闲话。说不定,还会被虞琛抓住大做文章,你不是最害怕外面的人说你什么了吗?我们或许可以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只要结果是扳倒虞氏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令漪轻轻摇头说道,“王兄为什么会认为有了这件事华缨就不会再寻短见?说明你也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此事,这就是她的心愿,她想要给她的母亲讨一个公道。扳倒虞伯山并不是她的目的,替她母亲讨回公道才是。”

“有什么不同呢。”嬴澈不解。

她还是坚持道:“就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我父亲这件事。以前我觉得,只要父亲能入土为安就好了,不管朝廷有没有为他平反,只要他能从北园里迁出来,不再背负叛国的罪名,我可以接受折中,说他当年是糊涂也好,好心办错事也好,只要朝廷恩准他从北园里迁出来,那么,我可以不在乎他身上那些没有洗净的冤屈。”

“后来,是王兄告诉我,会替父亲彻底翻案,洗刷冤屈,我想,这样才是对的,因为我父亲本就没有错,错的另有其人,我父亲本来就是清白的,我为什么要允许旁人给他泼脏水。泼一点脏水和一盆脏水,难道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我绝不可以妥协。”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济阳侯固然该死,他的罪状也不缺奸杀华缨母亲这一桩,我相信将来王兄定会杀了他的。但于华缨和她母亲而言,这就是最重要的一桩。我们不该让他给华缨母亲泼脏水,更不能无视她母亲遭受的苦难,让这事就这么混过去,这对她何其不公平呢,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她说这话时语气虽轻,望着他的目光却十分坚定,柔而不屈,整个人都好似发着光,是他从未见过的柔韧模样。

嬴澈微怔了一瞬,心口泛起微微的热意,目光也变得柔和无比。有如夕阳亲吻河面漾开的金波,脉脉柔情。

令漪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不解问道:“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