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页)

陆华亭已将匕首捡起来,仔细擦去上面的灰尘。群青伸手,陆华亭睫毛一颤,匕首忽然从鹿皮袋内掉出来,坠落水塘中,溅起水花来。

群青猛地看向那水塘,只见摇晃的青荇,随后看向殿内,还好没人看见,一时火了:“这是孟相所赠,长史如此行事,不怕我告你一状?”

她想起那誊写本,那日陆华亭看了许久,被她折起来两页,她回去研究了,那两页正是孟家的帐。陆华亭与孟家应该有些过节,但倒霉的却是她。

“一时失手,不是故意。”陆华亭也望着水塘,“青娘子想告就告,不差这一桩。”

群青沿着水塘边走着,垂柳的影游走在她裙上,看看有没有可能被水草托住,能捡回来。

她一转头,陆华亭拆下自己蹀躞带上挂着的匕首,放在了石桥的扶手上,“弄掉一个,自是赔给娘子一个。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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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册封之礼,定在来年元月,与几个宠妃的册封仪式一并完成。

清宣阁的生活并未有多少改变。若蝉将大量的衣裳抱进抱出,揽月四处与人招呼。群青会在天蒙蒙亮时,在窗下的草丛中找出云雀传来的蜡丸,在室内展开。

得知她已拿到誊写本,安凛大吃一惊,因为那个新来的“杀”,甚至还没摸清楚肆夜楼内部呢。

群青当然不会提,她是借了春娘的势。她用稳重的口吻告诉安凛,不久之后还要去取真的账本,得手后请他接应。

安凛明白这话的份量,不由道: “青娘,一年不见,你竟成长了这么多。实话说吧,为这任务,主上派出了七八个人,大都折损。你若能将此任务拿下,只怕功劳都够你升为‘天’了。届时就是我仰仗青娘子你了。”

自然,她得先得手,才能得到安凛的仰仗。

李玹对群青的信任倒是更进一步。以往群青只是帮忙盖印,现下他缺眠头痛时,竟取了笔,叫她亲自批复。

自此夜值,群青一刻也走神不得。她怀疑李玹原本打得就是这个注意,他想找一个人,替他战战兢兢。

李玹在指点她批奏折时尤其的暴躁,不是嫌她犹犹豫豫,便是骂她不知先例,不分轻重。

可这些东西,群青从未接触过,自然处处碰壁,若不想忙中出错,又慢下来,差点误了太子的事。

被骂了几日,群青开始睡不好觉。

是以这一日,当李玹重重搁下酒杯,准备开口时,群青抢先道:“奴婢想问殿下,倘若是殿下出了错,结果会怎样?”

李玹冷笑道:“损了国祚,本宫,罚俸罚跪,愧对先祖而已。”

“那若因奴婢的失误损了国祚,会怎么样?”

李玹一怔,轻轻吐字:“死。”

说罢,他已经猜到群青要说什么,未料她真的敢说出来:“殿下之所以杀伐决断,是因殿下是太子,有人会帮殿下承担重责。而奴婢之所以慢,是因为一旦出错,只有死路一条,是故只得慎之又慎。倘若殿下在奴婢的位置,未必会比奴婢做得更胆大。”

“你真胆大。”李玹变了脸色,“你拿本宫和你相比?”

“所以殿下。”群青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别再斥责奴婢了,奴婢也想快一点的。”

还从未有奴婢敢理直气壮地顶撞他。李玹气得脑袋发昏,但见群青的脸颊真的清减了许多,似有憔悴容貌,不知为何,到底没有说话。

群青手中奏折是户部的某个主事所呈。

他说陆华亭的符信制度导致频频搜查,劳军扰民,令百姓颇有怨言,眼看已比圣临元年安稳了许多,奏请将这符信作废了。

看清此折,群青登时在心里赞同了一万句。

若不是符信查得如此严格,她恐怕早就出宫了。

可未及说话,奏折已被李玹夺过去,约莫又是嫌她太慢,李玹一目十行看完,拿起朱笔便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

“陆华亭的举措与本宫所想不谋而合。”李玹面色阴沉,“一年以前有多少人死于南楚细作之手?本宫还嫌他查得不够严,手段不够硬,应当抓住一个格杀一个,南楚就是留有千百人之多,总有杀尽的一日。”

群青垂着眼,藏匿着咚咚直跳的心跳。

“此奏是燕王妃的。”李玹已经将下一份丢给她,面露疲倦,“内宫之事,你来看。”

事涉迎佛骨的仪式,群青看完,心跳陡然加快了:“按旧制,这样的仪式,应该放逐的五十宫女,王妃提议不放?”

若不放宫人,她如何出宫?

“内宫本就缺人,若不缺人,你也不会从掖庭出来。再放宫人便更是捉襟见肘,她当这个家,当然不肯放。”

李玹一哂,对于燕王府的事,他一向隔岸观火,慢慢饮酒,“本宫这弟妹本是名门淑女,行事却如此抠抠搜搜,也不怕遭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