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3页)

顷刻之间,几人打斗成一团。

几乎清空的街上,传来了铃铛的响声。

一辆牛车狂奔而来,占领了街道。群青看清楚灯柱斜倒的场景,心中一尘,她叫车夫停车,旋即掀开侧帘道:“陆华亭!”

陆华亭停顿了片刻。

慌乱之中,两人合力将他拽上车。

牛车被刀劈了好几下,所幸没有散架,飞也似地驶出街道。

赶牛的车夫是燕王府旧部,在路上遇到群青,他对躲避刺杀之事驾轻就熟,问道,“陆大人,接下来往哪里走?”

陆华亭后肩伤未愈,艰难地取出画好的舆图丢给他,旋即靠在车壁上,喘了口气。

群青道:“你怎么碰上他们了?”

见陆华亭半晌不语,大约是那些人追到了客栈,经过了一场恶战。群青把解毒丸递给他:“吃吧。”

陆华亭望着那枚药: “这是你借我钱的用处?”

群青面不改色:“我身上没带钱。”

陆华亭:“怎么不直接走?”

群青没有说话。

确实冒了些险,但总算又继续同行,如今他完好地坐在身边,她竟然有庆幸的感受。

“你知道你在发热吗?”群青沉默良久,说了一句,觉察话语间似乎有几分越界,便立刻住口,有几分后悔。

她从小旁观宝安公主的命运,已经怕了沉湎爱情之人,绝不愿意殷切主动。更何况从她在宴席上第一次遇到陆华亭起,就没见他对任何娘子热忱过。

也许他也是一样,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若有人殷切主动,那人一定会惹他厌烦。

尴尬的是,这辆牛车原本是那公子的座驾,车内狭窄,两人脚下还塞了一具木箱。群青不想碰到陆华亭,但两人几乎贴靠在一起。

陆华亭如绷紧的弦,自上车起他便尽量不动。他高热未退,热气隔着衣襟递过来,化作异样感觉,从身侧传到她身上。

群青突然想到一件该做的事,解开襦裙。

陆华亭怔了下,待看到她打开脚下木箱,内里一男一女两具尸首,便反应过来,也脱了自己的外衣:“我正要去找,娘子倒是提前找到了。”

给尸首穿衣裳这种事,他果然非常熟练。群青看着陆华亭在颠簸的车厢中给两具尸首套上了外衣,盯着那女尸头上光秃秃的发髻看了片刻,朝她伸手:“头上饰物也给我吧。”

群青又拆下头上所有的簪子放在他手上。

牛车一路狂奔,此时却急急停下,群青一把扶住车身。

“陆大人,舆图不对呀,前面没路了!”车夫惊慌道。

群青立刻向外看去,四面木叶萧萧,对岸的山峦隐在雾中,夕阳铺在前路上,照亮了前面的断崖。

陆华亭道:“舆图无错,就是这里。你先走,自己找个地方躲。”

外面传来车夫应诺之声,驾牛者把鞭子交给陆华亭,他的靴子踏在枯叶上,一路跑远。

看陆华亭的反应,他们应该还没有落入绝境,但前有断崖,后有追兵,群青心中无法平静,陆华亭倾身把车帘放下,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牛车就这样诡异地停在道中,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死士尚未追来,四周静谧得可怕。车角铃铛被风吹动,发出空灵的响声,这一瞬间,群青有种错觉,仿佛四面天地间也只剩下他二人一样。

“青娘子。”沉默之中,陆华亭忽然开口,“你有感觉吗?”

他如此发问,群青心头蓦地一突,只道自己一定领会错了:“什么?”

陆华亭伸手,挑起她肩上的一缕发丝。

她方才摘掉簪子而披散头发已是失礼,这个动作在陆华亭做来,更是从未有过的轻佻失礼。群青惊而抬眸,看着自己漆黑的发丝,缠绕在他修长的指间。

头发应当没有连接什么身体部位。然而群青却感到丝丝缕缕的麻意,随着他细微的动作灌入头顶,遍布全身。

陆华亭缠绕着她的发丝,似在细细感知,旋即抬起黑眸,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像在认真问询:“那为什么某有感觉?”

群青很难描述此刻的感受。

她的身体像被定住了,然沙沙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她的耳朵、她的判断描绘出车外的场景:死士们携刀,即将把牛车包围。

她半晌才找到言语:“弃车。”

陆华亭道:“我不想下去。”

到此关头,他竟然说“不想下”。

弓弦拉进之声细微入耳,群青再也无法遏制住紧张:“他们不敢过来,会先放箭。”

“你我赌一把。”

“赌什么?”

“赌我们不会死。”

话音未落,陆华亭忽地离座,反身将群青抵在背板上,自下而上触碰她的唇。

柑橘气息没顶而来,群青没料到他以身为掩,下一刻,耳边传来箭矢撕破空气的啸叫,无数箭矢带风声钉进身旁的背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