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3页)
“我们真的不能晚上片刻吗?”侍卫当中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问道,“太子确实已被圣人贬入诏狱,可燕王殿下可是应承了圣人,即位之后要好好照看璋太孙,要立璋太孙为太子,万一璋太孙有个好歹……万一出什么事,惊着了那端住着的燕王侧妃呢?”
话未说完,侍卫首领回头便给了他一掌:“杨鲤,你话太多!殿下的事是你能谈论的吗?”
杨鲤挨了巴掌,低下了头,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此前他被群青带入宫中,编入燕王麾下,又被安插在此处,方才他已经将消息和提示都传递出去,也算是完成了青姊姊给他的嘱托。
他的话,却让宝姝和揽月的心又沉了沉。
燕王趁机以护主之名逼宫,逼得圣人已经答应逊位,但要燕王答应让郑知意腹中这个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做太子或者太女,还给他起名为“璋”,燕王迫于形势应承下来,但心中焉能不怨不恨?
燕王如此年轻,却要太子血脉做继承人,兄弟二人早已水火不容,按燕王的王心性,怎能不动铲草除根的念头?
干脆让郑知意生产不顺,或是孩子一生下就夭折,就再无这种困扰了。
仙游寺正殿乃琉璃国宾使居处,李焕忌讳这个,自然不能在此处动手。
但调走产婆和李郎中,却可以使郑知意自生自灭。
女生子如过鬼门关,郑知意年少又是头胎,没有医官,便是最大的考验!
郑知意满头大汗地侧卧地上,声音越来越微弱。德坞奔进内殿,找了被子裹住她,不顾礼数,握住她的手。
宝姝抱着李郎中不撒搜,揽月却猛地抢出门,沿着谷道,向外狂奔。
侍卫们没有拦她,他们也知道,整个仙游寺皆被燕王的人重重把守,想要求救,亦是插翅难飞。
揽月却一路狂奔,跑到不远处的民房出:“公主,求宝安公主救命!”
民房外挂着一只精致的灯笼,这里正是杨芙的住处。
方才那少年的话提醒了揽月。
杨芙纵然此前被燕王贬来此处,可她毕竟是燕王侧妃,每月燕王还会来看她一次,纵然常常不欢而散,但他还来,便说明他对杨芙还有感情。
只要她能说上一二句,说不定会有转机。
可无论揽月如何拍门,杨芙的门始终紧紧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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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侍奉杨芙的两个宫女噤若寒蝉,险些端不稳托盘。一个道:“是揽月在叫喊,似乎是太子妃生产遇到了难关,要不要帮她一下?”
另一人道:“你疯了吧!这种时候谁敢和与太子扯上关系,除非你想死!”
两方贵主从前虽是针尖对麦芒的宿敌,来了也是互不说话,但如今同在无人之处居住,清苦又实在无人叙话,奴婢之间,却漫生出几分相互帮助的情谊。
太子妃毕竟住在正殿,与宾使同吃同住,东西是少不了的。杨芙盆中炭火不够,便是从郑知意那边匀来的;桌上的花茶,亦是与揽月交换的。
揽月还曾托他们悄悄交换过书册,说带来的话本子郑知意都看腻了,长日无聊,若不交换着看,真的活不下去了。
夜里杨芙倚着床,翻开那没见过的话本子,顿时蹙起细眉,却也没有多问来源,满含嫌弃地看了下去。
郑知意看了杨芙的书和书上批注,似乎很想说什么,有一日突发奇想,挺着肚子来串门,叩了几下门,杨芙不理会,气得郑知意柳眉倒竖,隔着门大骂她一顿,再也不来了。
……
眼下,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将药端进室内。
杨芙已经好几日没有梳洗,神情憔悴。听着门外揽月的哭叫,她魂不守舍,神情举止完全失去了往日气度。
宫变之后,杨芙突然一病不起,钻在被子里,白日梦魇,连药勺都拿不起来。
她实在是太恐惧宫变了。升平末年,宫中就是这样黑云摧城的氛围,随即一切被破坏,她从云端跌入了地狱。自从李焕的府兵围住仙游寺,她便总感觉有可怕的事发生。
过去与现实不断地混淆。
那时毕竟与现在不同,那时有人陪着她,仿佛她唤一声“青青”,那人就会从床边过来,握住她的手。
群青会用燧石打火,会煮水,会从门缝用箭射杀企图进来的人。她还会和时玉鸣商量,在观中埋下机关。
杨芙还想起,之所以群青会带她去清净观,正是因为她阿兄时玉鸣是清净观的守卫,她亲口说过。
可那时她太害怕了。她什么也听不进,只知抱着群青的手臂,从她纤弱却挺拔的身体中汲取微渺的热度,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她心里是怎么想。
至今杨芙还有些疑惑,群青是不怕的吗?
当时群青让她藏在棺椁内,在李玹闯进来时,以身挡在棺椁前。杨芙在里面,听见她骨骼碎裂的声音,她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