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荔沉吟一番后:“我行。……(第2/3页)
而她一向乖顺。
靠墙坐在昏室中的少女,便摸摸自己怀抱。她的武功实在好,被追杀这么久,这本子倒一直没有丢掉。
雪荔将皱巴巴的书本取出来,抱在自己膝头摊开。
翻了几页便到了底。小册上寥寥数字,乏善可陈。宋挽风送她此物已经过去了好久,雪荔却很少留下只言片语。往往要被宋挽风催促,她才绞尽脑汁写下几个字。
此时雪荔盯着册子发一会儿呆,努力让自己有点儿心情,好写点什么。
她四处张望,抱着册子倚着懒架儿,找到了照台上一方空地。她从妆盒中翻出一支眉笔,想写字时再次卡顿。
写点什么?
好一会儿,雪荔在纸上艰难地写下几个字——
“遇到一个怪人。”
她咬着笔杆不知还能写什么时,木门“吱呀”,被从外缓缓推开。
闺房的主人回来了。
主人劳累一天,疲惫无比。楼中华灯初上,做起夜间生意,而主人想起自己应当充作老鸨。她回屋添妆时,一开门,便见一个纤细的女孩儿趴在窗下照台上,就着昏黄的廊中灯笼光写字。
女孩儿发乌面白,漏着光看去,清泠皎洁,让真正的主人心尖一跳。
那女孩儿听到动静,漫不经心地撇脸望来。
门口的女主人反应奇快,当即跃身杀来。那咬着笔杆子的女孩儿抬手将笔朝她掷去。她在“秦月夜”中地位不低,武功也不低,她本以为自己能制住屋中这个匪贼,谁想几息之间——
“砰。”
“嗯。”
“啊!”
细长眉笔杆在半空中断裂成三段,三段各伴随着劲风,朝女主人袭来。女主人连续躲了两道暗器,却还是被第三段笔刺中眉心。她惨叫一声,跌在了门框上。
屋中少女仍坐在照台前,看着好恬静端秀。
少女目光在夜晚灯笼光下照出一点流波,让她显得不那般不近人情:“别弄出动静,进屋来。不然杀了你。”
这声音耳熟,女主人顿时瞪大眼——
“是你!”
她怎么这么倒霉?
白日时被这个女煞星威胁了一通,忍气吞声放走女煞星后,夜里女煞星又杀了个回马枪,再次让她栽了。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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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华灯渐次点亮,照耀一成片皇城楼阙。
人间宫楼繁华明火耀耀,照得天上星辰如河,却兀自黯淡。
星光寥落遥远,光义帝在内宦陪同下,走过一处处楼宇和龙尾道。他最后停在一宫前,让内宦和侍从们尽数退下,自己独自提灯。
手抵在宫殿门上时,光义帝轻轻蜷缩了下,些许畏惧。
但他很快自嘲一笑:时到今日,已经无路可走。他的筹谋必须朝前,刀锋必须出鞘,如此才能坐稳帝王位,才能让四海朝服。
廊下灯笼被风吹晃,殿门幽缓开启。
光义帝提着灯笼,脚步回声空荡得让人心底发毛。他听到水声,便就着那照在青砖上月色清辉的光,顺着水声,步步朝宫殿深处行去。
内殿一丈山水屏风后,光华刹亮,视线陡阔。
十五盏鸟兽灯照得此间通亮,水流自四方伏柱的金龙口中潺潺落下,浇灌着殿中一方浴池。白水汤汤,蒸汽沸腾,浴池中,有一少年公子靠壁而坐,闭目蹙眉。
少年公子散发赤身,睫毛落雾。他独身坐拥这广阔浴池,浴池中的水汽和灯烛光辉,笼着他眉眼,照得他如一尘封多年的冰玉,流光皎然。
一重重带着药性的白水拂在他身上,少年肩臂宽阔修长,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在药水下渐渐淡去,形成如枝蔓纵横一样的形状,朝他的心口蜿蜒而去。
水色如霜,少年大半身都置身水中,只隐约看到心口处的狰狞缝痕。每一次水波冲击,那狰狞伤痕就流出血一样鲜艳的嫣红色,刺得少年周身青筋颤颤。而新一波的药水,又让心口那道狰狞伤痕掩去痕迹。
他的骨血筋脉,在这满池药浴中,不断地被重塑。
其间千万倍的痛苦,让少年眉目更加苍冷、倦怠。
时冷时热,筋骨时绷时断。少年终是痛得身子蜷缩,扶住池壁来借力。
少年唇齿紧扣,头撞在池壁上。他在这时听到脚步声,快速地睁开眼,眼中瞳孔因疼痛而爆凸,布满密密血丝,呈现最原始的杀气扭曲。
光义帝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战栗,本能后退一步。
而少年公子意识到来人是谁,睫毛上一滴水溅落池中。他目光涣散,水雾晕了他眼波的同时,也掩去了他眼中的锋锐杀气。
少年公子起身便要行礼,而光义帝连忙弯腰丢灯,自池上搀扶起少年,不让少年下跪:
“免礼!辛苦你了,照夜……为了朕,为了南周,你竟被逼得改头换面,不得不扮演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