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即便不是母子,也有旁……(第2/5页)
“陈友光,和杀神勾结,里应外合,在前厅烧了把火……”
“最可恨的是刘明回,从小被杨家收养,叫老爷一声‘干爹’。出事的那天,他非但不通风报信,还跟杀神联合起来,后来他们一起封了整座凤翔,要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雪荔敏锐:“杀神是谁?”
杜春娘却陷入回忆中,好像没有听到少女的问话。杜春娘齿关颤颤,满面惶恐。
她年岁已大,回想当初惨事,整个人忍不住痉挛哆嗦,脸上刷的白粉一层层落下,露出她张皇苍白的神色。她怕得要往哪里躲去,她陷入一场噩梦,她四顾回望,似想找些依靠。而她一扭头,对上了一双静黑的少女眼睛。
雪荔安静地坐在床帏后,漆黑的眼睛,与故人的一双黑眸,何其相似。
杜春娘安静了下来。
而这少女好像无视她的回忆,好像没有心肝良心,一针见血:“百姓们为什么要冲入杨太守府邸?凤翔和金州连年开战,不是从十九年前开始的,而是从南北周分开的那日开始的。一百二十年的苦都忍得下来,为什么十九年前忽然揭竿而起?”
杜春娘垂下眼:“兵祸非一日所养,百姓不想打仗。”
她抹掉眼中掉出的眼泪:“他们恨杨家,我也理解。如今我隐姓埋名,便是不想与满城百姓为敌。杨家已经没了,当年的百姓大都死光了,我现在只想过自己的寻常日子。但这是因我懦弱……想来玉龙楼主那样伟岸英武的大人物,是不会放过仇人的。”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
林夜眼皮微抬。
此女和玉龙的关系,并不如她话中表现的那么融洽。
林夜抬眸那一瞬,杜春娘窥到少年眼中的几分深意。她忙挪开目光,好让对方无法窥视。
雪荔冷静得近乎冷漠:“你是在告诉我,我师父和宣明帝合作,和霍丘国合作,都是为了制造一场战争。他们想用战争杀掉整只凤翔军……”
林夜微蹙了下眉。
似乎怪异,但又似乎解释得通。
如果非要制造一场战争,那么阿曾作为杨增将军的“必死”,去年凤翔军的失控,与川蜀军的同归于尽,便都能有所解释。
然而仍有不通之处。
他总觉得,宣明帝应该知道一切……如果只是一出杨氏灭门案,玉龙有必要做出如此迂回之事吗?玉龙武功高强,即使仇人躲入军中,她想杀人,也没必要非要借助战争吧?
难道是因为,百姓围攻杨府,是战乱,所以玉龙的报复,就要用战乱?
不对啊……
林夜眉头时松时蹙,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但是杜春娘双目噙泪,满面哀伤,回忆往事时的痛恨与后怕神色,不似作伪。
难道是因为林夜自己经历的战争太多,他已经养出了一副铁石心肠,对世间普通人的痛苦,已经视而不见了吗?
林夜茫然无比。
雪荔:“那个乞儿,为什么叫我‘娘’?”
杜春娘没料到话题突然转到乞儿身上,愣了一息才挪开目光,口上嘀咕:“谁说他叫你了?”
雪荔心想,因为那个乞儿,就是看着自己的眼睛喊的。
但是杜春娘抬胸,咬牙片刻后自暴自弃:“他是我的孩子,他叫的‘娘’,是我。”
雪荔和林夜齐齐怔住。
当娘的人,开着青楼做着生意,观对方买卖雪荔衣物的奸商品质,杜春娘绝不会缺钱。而那个乞儿,在冬日衣衫褴褛,冻疮频频,饥肠辘辘,浑身酸臭。
这样的人,怎会是母子?
杜春娘冷冷道:“不是自己甘愿生出来的孽障,打胎也打不掉的孽障,我不承认是‘母子’。”
杜春娘:“我没掐死他,我留着他一口气,我时不时接济他……已经很良善了!难道要我大发善心,好好养护?我看到他就想到当年的事,看到他就能想起那个掐着我腿、把我往墙上撞的男人的嘴脸……这样的孽种,凭什么跟我一同生活?!”
她双目中的泪意映着屋中烛火之光,痛恨愤懑之色,让雪荔和林夜齐齐怔住。
雪荔观察她,没有明白杜春娘的话中内容到底是什么。
而林夜已经了然。
在雪荔直白地开口询问前,他一把捂住雪荔的嘴,垂下眼,有些不敢直视杜春娘:“抱歉,揭你疮疤,实非所愿。”
屋中只有女子加重的急促呼吸声,偶尔伴随着哽咽,杜春娘没有开口。
林夜缓缓从床上起身,躬身朝杜春娘行了一礼:“杜娘子放心,我与阿雪只为打探,绝非揭露。娘子可以继续在凤翔开青楼,凤翔外的风雨,我们不会引到娘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