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有我在,谁都不能伤……(第4/6页)
宣明帝眸子一闪,笑道:“看来战事让郡主受惊了。算了,张南烛该入宫了,你去迎一迎他吧。”
叶流疏睫毛一颤。
宣明帝意有所指:“你和张南烛,似乎交情不错。前些日子,张南烛因私事而去了凤翔一趟,朕听到些传言,他好像私下见过一名女子……你在朕身边久了,总该嫁人的。那南周小公子没福气娶你,朕看张家,也不算辱没了郡主。”
叶流疏脸色刷地苍白,僵坐原地。她搭在棋盘上的手发抖,她几乎可以想到自己出了这道门,会见到怎样的内侍,接过怎样的酒盏,以什么样的姿势走向张秉。
半晌,叶流疏垂着眼轻声问:“陛下,非要如此吗?”
宣明帝眯了眼眸。
宣明帝不动声色:“什么?”
叶流疏形容昳丽,清丽妩媚,是他挑选出的最好用的棋子之一。而今这棋子堂而皇之坐于他对面,竟然温温柔柔地开口:“取小公子心头血,让‘秦月夜’配合禁军杀照夜将军,再以凤翔为‘诱饵’,用霍丘军的铁蹄摧毁凤翔城第二次……如此,挥师南下,捣毁南周。陛下,非要如此吗?”
宣明帝笑起来:“看起来,郡主起了怜悯之心啊。朕何曾不怜惜天下子民?可若不收复南周,便再没有更好的机会,两国不统一,何以一致对外呢?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郡主不可过于‘妇人之仁’。”
叶流疏沉默许久。
什么叫“妇人之仁”?天生万物,万物却自贬自弃,自骄自满,奴役他人。
她的棋子落在纵横棋盘上:“我被陛下所救,从流民中走出,贵为郡主,此生已贵不可言,当报答陛下恩情,效犬马之劳。所以这些年,陛下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的命是陛下救的,我不用讲什么仁义道德,我只用听陛下的话。”
宣明帝已听出些弦外之音。
宣明帝警告:“叶流疏,别说了。”
叶流疏说了下去:“陛下要我骗谁,我便骗谁。要我装什么身份,我便装什么身份。这些年,我帮着陛下,处理了许多陛下不满意的大臣……如今,陛下要我去迎张郎君,是又需要我做什么呢?”
叶流疏倾身:“是喂毒鸠,还是美人计,或是反间计?”
宣明帝目色变冷。
他盯着叶流疏面容,发现这位养女,平时是收敛了自己的容姿风华的。而她目光灼灼望人时,宛如盛开牡丹,只是枝叶上渗着些毒汁。那是什么时候染上的毒?他竟不知道。
有什么正在脱离控制。
宣明帝心想。
宣明帝缓了语气,道:“你既不愿,便算了。南烛是朕信任的臣子,朕……”
叶流疏道:“陛下知道儿臣为何不愿吗?”
宣明帝心中不屑:小儿女之情……
叶流疏:“陛下莫不是以为我和张郎君有私情?”
宣明帝不耐了:“不是私情,难道你还有大义?”
“我这样的人,便不配有大义,是么?”叶流疏轻声,“陛下,你根本没想过我真正不愿的缘故,你单知道我是从流民中出来的,你单知道我打败了同辈子女得你垂怜,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
她发着抖。
她仰起脸。
夜空赫然一霹雳,宛如电光凛冽,而今夜分明夜朗万里,万里无云。
星子寥寥悬在半空,天幕银河蜿蜒流动。而叶流疏缓缓起身,缓缓下跪,幽幽抬眸:
“十九年前,我本是凤翔城中人。”
宣明帝忽然色变,骤然起身。他的惊退撞翻桌椅,满室黑白棋子如大大小小的雨点,砸过衣袂,碾在冰凉地砖上。皇帝高喝:“来人——”
“哐——”
殿门被风刮动,外面内宦声音拔高,带着惶然:“陛下,大事不妙,小张大人带军围宫——”
宫殿寂冷,帘帐纷飞,脸色铁青的皇帝,与跪在地上的叶流疏四目相对。
她是早已枯败的花,她在他给于的白骨血泊中,重生血肉,尖刺锋芒,却对准了他。
数丈之外,宫门前杀戮声起,张秉徐徐下车,眺望远处皇帝寝宫廊下悬挂的摇晃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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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野心者,别有用心者。
非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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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
洛水畔边,战局几乎一边倒。
和亲团这边加上寥寥凤翔军,再算上临时拼凑的江湖人,如何对上霍丘军的全部军力?他们节节败退,却也始终顽命抵挡。
洛水蜿蜒与大河水连,初初入冬,水面淋漓有些结冰。夜间银白间,黑色的交错的人影,夹杂着火光,正是世间一场小型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