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第2/4页)
江芸芸朝着它走了过去。
顾知想要跟过去,却被陈禾颖拦住,她甚至拦住了百户和乐山乐水。
“让老师和老师再说一次话。”她认真说道。
方丈也并未上前,只是看着江芸芸轻轻触碰上多年来从不曾有人靠近的风灯,再一次念了声佛号。
“善哉善哉,因不虚发,果不妄生,阿弥陀佛。”
江芸芸看着安静燃烧的蜡烛,还有一小截,它留在这个世界的使命便彻底结束了,从此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
“老师。”她低声喊着。
灯中的烛火也跟着跳跃几下,似乎有人在轻声回应着。
“十年的风灯,您想说什么。”江芸芸哽咽,声音都在颤抖,“您不肯见我,也不肯和我说话……是不是后悔收了我这个徒弟。”
烛火安静地燃烧着。
紫竹铃的热闹此起彼伏。
谁也无法给她答案。
江芸芸只能沉默的站在风灯边,看着它闪烁着最后的余光,就像昔日他看着老师衰老的面庞,她有心想做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恸哭以做悲歌。
“我马上就要回京了。”眼看烛火就要熄灭了,江芸芸双手扶着风灯,低头对着蜡烛低声说道,“这条路我自己走,我不后悔,老师也别怨我,好不好……”
就在此时,蜡烛终于熄灭,露出黑漆漆的灯托。
江芸芸猛地闭上嘴,失魂落魄地看着它趋于黑暗,神色仲怔,随后整个风灯的灵魂好似被彻底抽离,原本鼓起昂起的灯身逐渐落下,最后缓缓的,温柔地覆盖着江芸芸的手臂。
燃烧了十年的风灯,终于归于平静,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江芸芸呼吸加重,神色迷茫,觉得少年江芸芸的灵魂在此刻被彻底剥离。
年少时的扬州,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师娘老师,她再也见不到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当年离开扬州后,成了不会回头的马,一直向前冲着,直到今日彻底冲进火堆,从此不复存在。
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路要怎么走,却在此刻猛地想要回头去看看当年的扬州。
“方丈说当年老师还写了一份信。”顾知不知何时,还是担心地走了过来,摸上纸做的风灯,小声说道。
陈禾颖也跟着磕磕巴巴说道:“就放在灯托架的下面。”
江芸芸呼吸一怔,随后直接伸手去拿。
“小心烫。”顾知连忙说道。
滚烫的铜盏刺得手指火辣辣的疼,她却在此时摸到一份薄薄的信。
——写于十月二十。
江芸芸一看字迹,突然呼吸一顿,握信的手开始颤抖,嘴里喃喃自语:“写给我的,那份信是写给我的。”
当年从琼山县路径扬州,陈先生说他老师给她一份信,那份信没头没尾,却在最后写道——吾一人所选,并不后悔。
原来,那个时候老师就知道了。
此后老师那些奇怪的话,突兀的行为在此刻都成了有迹可循。
她的老师一直为她的身份担惊受怕,却同样和她一般无法言喻,直到最后一刻,匆匆为她赶赴京城。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信件,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打湿纸上的字迹。
当年扬州求学日,今日扬州风灯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闭环,黎淳不敢言语,江芸芸三缄其言,周笙担忧沉默,想来师娘也是如此,所有人都在当年江芸芸迈进黎家大门时,被卷入其中,从此难以分割。
只有这两封信,成了一切因果中的意外。
她打开这份尘封多年的信件,却在片刻后紧紧握着风灯,任由手指穿破纸张,坚硬的竹条在手心落下红痕。
她伏在风灯上,失声痛哭,像是要把两场丧礼上的哭声全都哭了出来。
她是这样的庆幸,又是这样的痛苦。
她想要笑,却又忍不住哭起来。
为这么多年的遗憾,为未来生出的无限勇气。
薄薄的信件顺着风飘落在地上,陈禾颖见状,连忙捡了起来,只见上面两行内容——一句诗句,十二个字。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草为多貌,你亦同是,往前走吧。”
—— ——
“是玩的不开心吗?怎么一个个都没笑脸了。”酉时过半,周笙看着众人兴致不高地回来,颇为不解,“怎么就你们回来了?其归呢?”
众人都没说话,周笙便看向顾知和陈禾颖。
“老师说她要一个人走一走。”陈禾颖想了想,如是说道。
周笙皱眉。
顾知叹气说道:“碰到了一些事情,走,姨姨,我和你说,但你不要和老师说是我和你说的哦。”
“哎,闲闲……”陈禾颖慌张,连忙把人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