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第3/4页)
江芸芸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当年之事,若非有李首辅潜移默夺,保全善类,恕我直言,在场的诸位怕是早早就换一轮了。”
王鏊脸色僵硬。
“贪枉兮党比,贞良兮茕独,可李首辅可有贪赃枉法,他素来清廉,不能得此污蔑。”江芸芸认真说道。
王鏊沉默许久,随后叹气说道:“你话已至此,我也提醒一句,陛下左右有对李首辅颇为不满的人,他们借的是你的由头?”
“我的?”江芸芸吃惊。
—— ——
朱厚照有些不高兴。
因为他身边毕真前几日悄悄跟他说,原来李东阳一直在江芸面前说他坏话。
朱厚照一开始还不相信,但后来他又举出例子,当日江阁老被火烧伤,他就对此颇为不满,拖着病体都要去劝说江阁老要考虑自身。
——“江阁老可是为了救陛下才进火海的,他却说什么文曲星不常有,要江阁老保重自身,岂不是胆大包天。”
朱厚照果然生气了,但他不是因为这句话生气的,他是有种恼羞成怒。
当日的事情就这么被江芸用更大的事情盖过去了,外加外面推波助澜的一些造势这才勉强盖过,但像李东阳这样浸染内阁多年的人精自然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所以他当日赶往江家,根本就不是去看病的,他是去告诫江芸的。
一旦有了这样的前提,他就清晰地明白,李东阳在江芸面前说的那些话就是拦住他和江芸中间的一把刀。
少年心思原来如此不堪一击,无法被人知晓,不能让人理解,他不可抑制地愤怒起来。
“爷,江阁老求见。”谷大用蹑手蹑脚走进来,低声说道。
朱厚照那一股气立马就飞快地散了,他甚至还有些难以言诉的心虚,坐在椅子上,捏着手中的折子,犹豫问道:“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谷大用委婉说道:“王首辅刚拿走了李首辅谥号的折子。”
朱厚照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之前杨阁老对李首辅谥号的事情颇有意见,上了折子,正是陛下手中的这一本。”谷大用提醒着。
朱厚照火急火燎把折子扔了,和隐隐约约要掉下去的折子大眼瞪小眼,随后垂头丧气说道:“大明自开国就没有文正的,文忠已经是最高了,不是很好吗。”
谷大用低眉顺眼,没说话。
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谷大用站在一侧,突然对着一侧的小太监说道:“今日北风紧,门窗都去仔细检查一下,别让爷冷到了。”
朱厚照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都吓忘记了,快把人请进来,再给她倒一盏热茶。”
江芸芸一入内,朱厚照就先一步提醒着:“说正事哦,我事情很多的。”
江芸芸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
朱厚照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
“是户部说有商人梁相,奏请开卖河东余盐的事情。”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
朱厚照眼珠子一转,嘴里哦了一声:“听说了,户部不是说山西地瘠民贫,用繁赋重,禄米、俸粮供应不敷,皆赖盐利补助,不能利归私人。”他说完甚至大声强调着,“而且你不是一直跟我说,不能随意把盐铁这些东西放手给私人吗?我记得呢,我驳回了。”
江芸芸微微一笑:“原是如此,折子还未送到内阁,户部的人颇为着急,微臣想着此事不小,本想着给陛下讲一个故事提醒一下呢。”
朱厚照最爱听故事,果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说道:“你要给我讲故事,那你讲吧,我听听。”
江芸芸笑说着:“说的是唐朝宰相张说的故事呢。”
“好耳熟的名字。”朱厚照对四书五经一向是看个眼熟的,故而摸了摸下巴,“他干了什么事情吗?”
“岳父泰山的故事。”江芸芸简简单单把这个故事说了一句。
说的是唐玄宗封禅泰山回来时,张说作为当时的封禅使,按照惯例,封禅之后,三公以下所有官员都要迁升一级,这事情就是要他主持的。
又说这个张说有一女嫁给一个九品小官的郑镒,他利用这个特殊事情,竟直接把这位女婿升至五品,并赐绯色朝服。此事很快就被人发现,玄宗觉得非常奇怪直接问道,郑镒无言以对,当日随侍左右的戏子黄幡绰则阴阳怪气说道:“这都是泰山的功劳啊!”
“听上去不像个好人。”朱厚照嘟囔着,“唐玄宗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选了这样的人做宰相啊。”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玄宗多情,此人死后,谥号还是文贞呢。”
文正就是文贞避讳后的说辞。
朱厚照原本还满肚子的心思,立马被触发关键词,耳朵都警觉起来了,嘴巴紧闭。